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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咫尺或远方_分节阅读_第5节
小说作者:陈之遥   小说类别:言情小说   内容大小:327 KB   上传时间:2025-12-11 12:36:12

  大家都穿着连身浸水衣,胶靴,戴着防水手套,护目镜,动力送风呼吸器,整个人包起来,好像在演生化危机,只能凭身型大概辨认谁是谁。先干洗,铲掉板结的残留物,再湿洗,用高压水枪冲。

  于凯一边干一边灵魂质问:“我小时候我妈跟我说考不上大学将来扫垃圾,结果大学毕业还是扫垃圾?”

  转头看见陆菲在那里掏下水井,又心疼了,说:“你逞什么能呢?”

  陆菲一边掏一边回:“我挣钱啊,逞什么能?”

  于凯说:“你要钱,我给你。”

  陆菲转头看看他,怀疑这人在船上盗版电视剧看多了,产生了霸总幻觉。

  于凯却忽然认真起来,说:“真的,以后我给你挣。”

  陆菲回头继续掏,提醒:“你赶紧扫,趁装卸机还没走,不然一会儿还得自己背上去。”

  就这么一直干到深夜,当场发钱,吃夜宵。

  等到宵夜吃完,众人散去,陆菲已经蜷在餐厅角落的沙发上睡着了。

  于凯轻手轻脚地过去,蹲在她跟前看她,一只手伸到她背后,另一只手抄她腿弯。

  他做得挺小心,但陆菲还是醒了,看着他问:“你干嘛?”

  于凯尴尬停在原地,陆菲笑出来。

  忽然间,便没了那种公主抱的氛围。

  于凯讪讪将手收回,转身要走。

  “怎么不抱啦?”

  “……”

  陆菲偏还追着问他,然后扫堂腿。

  于凯一屁股坐倒,陆菲已经跑了。

  这下轮到他追上去,说:“你这人就是这么不地道,怎么搞偷袭呢?”

  陆菲已经进了住舱,“嘭”一下关上门。

  *

  许是前一天太累,陆菲第二天起晚了。

  还是于凯来敲她的门,问她还去不去,她这才醒来,随便套上件衣服,抓个包子下船。

  他们先坐班车出港区,再拦下一辆过路的出租,对司机说去海事法院。

  车往市区开,遇上早高峰,路上还堵了,五十多公里的路,开了快两小时。

  眼看真要来不及了,他们结了车费,提早一个路口下车,往目的地跑,一路上遇到的人是过去几个月总和的一千倍。

  “好多人啊!”于凯一边跑一边说,“终于出来了,好久没看见这么多人了!”

  陆菲也一边跑一边想,凭他新推的八毫米寸头,是不是会被当成刚放出来。

  就这么跑到法院,将将赶上。

  于凯弯腰拄着膝盖喘气,说:“你……这是……什么耐力……啊?”

  陆菲已经往里走,过安检的时候才发现工作服身后脏了一片,大约是铝土,有点气味。她本想脱了,但里面就一件白色螺纹背心,紧绷在身上,显山露水的。

  工作人员说:“没事没事,穿着吧。”

  又给她指路,说:“海员劳动纠纷往那边。”

  她起初纳闷,进了门才反应过来,回头笑说:“当我们来讨薪的了……”

  话是对于凯讲的,却险些撞上一个陌生人。

  那人抬手虚扶了她一把,其实没碰到,却让她看到了他的手。

  手指修长,肤色匀净,腕上戴一块素铂金腕表,西装袖口露出一线白色衬衫。

  再抬眼看到他的脸,也干净得有些不真实,像是细节不足的CG建模,缺少现实磨砺的痕迹。

  也许她对他来说同样不真实吧,就像法院大厅里的背景,盆栽,铁皮椅子,路人NPC。他目光从她身上掠过,往旁边让了一步,轻声说了句“Excuse me”,走了。

  人都已经走过去,陆菲还在行注目礼。

  “瞅啥呢?”于凯跟上来,看看她,又去看她望的方向。

  然后嘲她:“怎么跟没见过男人似的,船上不都是男的?”

  陆菲笑笑,没把实话说出来,那能一样嘛?船上每次密闭空间里人稍微多几个,她就能闻到一股汗味儿和头油味儿。这个人经过时,她闻到了什么,新鲜空气。

  以及适才听到那句Excuse me,很装,但也是那么特别。

  干他们这一行,英语常用,每天驾驶台无线电里不绝于耳,有大连味儿的,天津味儿的,上海味儿的,福建味儿的,南洋咖喱味儿的,南非猴面包树味儿的……但刚才那一声却让她以为自己在看唐顿庄园,或者英语听力考试开始了。

  怎么会有男人长这样呢?一双好看的手,一张好看的脸,一把更好听的声音,开口就很高级。

  陆菲回味,交验身份证,登记信息,坐进海事法庭,一直在回味。

  开庭的厅不大,来听庭审的人也不多,旁听席离得不远便是原被告及其代理人的座位。

  时间差不多到了,律师、书记员陆续进来落座。

  她又看见了刚才那个男人,身上添了件黑袍,走到被告代理人席位上坐下了。

  本以为只是偶遇,没想到再见,她远远看着他,只觉缘分神奇。

  她觉得他穿黑色更好看了。

  于凯却在旁边说:“他这样的,我一只手收拾五个。”

  直到书记员宣布法庭纪律方才收声。

  审判长,审判员随后入席,开始核对当事人和诉讼代理人的身份。

  原告这边坐着救助局的代表,是个四十多岁的体制内领导。代理人是广东本地一家律所的律师,看着也是一把年纪,顶发稀疏,很有水平的样子。

  被告那边却只坐着这么一个小年轻,目测跟她差不多大,开口倒是很沉着,甚至带着几分超脱,按照程序回答:“被告香港嘉达海运有限公司上海代表处,法定代表人何劭懿,未出庭。委托代理人上海至呈律师事务所叶行,我本人,到庭。特别授权代理。”

  叶行,她第一次听到他的姓名,有点好奇是哪两个字,可惜庭审并没有这种自我介绍的程序。

  法庭调查开始,进行得迅速且顺畅,双方对案件事实均无异议——

  嘉达油轮搁浅,向救助局求救。双方约定了救援方案和费率。

  救助局派出一艘过驳船,一艘救援船,一艘拖轮,前往事故现场。

  计划先由过驳船连接油管,转运原油,然后趁潮水最高位时,用拖轮将事故船拖离。

  但当原油转运三分之一时,事故船自重减轻,再加上涨潮水位升高,它自行脱困,驶离了事发地。

  所以就不付钱了?陆菲总算清楚了事情的首尾,更加觉得离谱。

  在船上工作过的人都知道,轮机一响,黄金万两。从船派出去的那一秒开始,就已经在产生成本,更不用说还有原油泄漏的环境风险,那么多救援人员、潜水队全程待命。就算事故船最后是自己开走的,救援费用理应按照原本约定的支付。

  在她眼中,这件事简单来说其实就两个字,赖账。

  再看那位叶行律师,此刻孤零零坐在长条桌后面,她都有点同情他了。

  估计被告公司和律所都知道此案必输无疑,所以派小朋友一个人千里迢迢地来广州出丑,小朋友也早早放弃了抵抗,案件事实统统承认,准备好独自承受大败局,说不定这趟出差回去还要被老板和当事人骂。

  但见他在这种境地下并没什么慌乱紧张的表现,或开口陈述事实,或低眉凝神整理资料,又有点佩服。

  虽然他跟她看起来天差地别,但在外讨生活,其实都不容易。

第6章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法庭辩论开始。

  原告方面先发言,就法庭调查的事实、证据和法律适用陈述意见。

  救助局的代理律师说:“本案基本事实清楚,权利义务关系明确。事发当时,嘉达油轮主动向我方求援。因情况紧急,双方通过邮件约定救援方式和费率,并明确自救援船只出发开始计时收费。根据我国法律规定,电子邮件亦视为书面形式,且其内容符合合同成立的法定要件,属于具有法律效力的合同。此后,我方履行合同义务,使对方油轮成功脱浅,安全靠泊维修,总耗时长达六天,理应按照合同约定获得全额报酬。”

  老律师虽然一口广普,听着略费劲,但逻辑清晰,有理有据。

  陆菲听他说完,觉得庭审进行到这里差不多就该结束了。既然双方约定白纸黑字,一方干活,另一方付钱,天经地义。更何况还是救援性质的服务,人家救了你,你不千恩万谢倒也罢了,至少把钱付了呗。

  但该走的程序还是得走,她看向被告方的小朋友代理人,甚至带着一丝不忍。

  身披黑袍的叶行看起来更加孤冷,他略倾身,调整了一下话筒,不急不慢地开口:“船东方面对合同的订立,及其中约定的救援方式和费率均无异议……”

  陆菲以为他又要像法庭调查阶段那样滑跪了,但就在这个时候,他说了一个“但是”。

  “但是,”叶行说,“在驳船转运部分原油后,恰逢涨潮,嘉达油轮随水位升高脱浅。此时客观条件发生变化,属于法律规定的情势变更。此后嘉达油轮自行驶离,救助局也并未进行合同约定的拖带作业,如继续按照原合同约定费率计费,对于船东一方显失公平。我方当时以及事后曾多次尝试与救助局重新协商,遗憾未能达成一致,请求法庭结合实际情况,裁定变更或者解除合同,重新计算救援费用。”

  陆菲在航校的专业课上学过一点海商法的基础,此外也上过民法的公共课,这时候听得半懂不懂,完全没想到还有“情势变更”这个点,只觉他说得好像有几分道理,其实却又是为了讨价还价的诡辩。

  对庭双方早经过几次调解,救助局方面并不意外。于凯已在神游,可能只有她着急,就想听对面老律师如何还击。

  老律师不负她望,说:“嘉达油轮之所以能够脱浅,是因为救助局的驳船履行了转运原油的合同义务。此后虽未进行拖拽作业,但因事故船载脱浅后存在船体破裂的风险,我方拖轮全程护航,并派遣潜水队携带水下探查设备实时监控,救援队携带围油栏等应对原油泄露的装备现场待命,直至事故船安全靠泊维修。最终达成的合同目的不变,产生的设备运营成本和人员开支也并不比原救援方案少,理应按照合同约定获得全额报酬。”

  叶行却又道:“救助局作为国家设立的专业救助单位,其职责核心是保障海上安全、防止海洋污染。其进行的护航、监控、待命等行为,是履行其法定行政职责和公益使命的一部分。我方船只实际也并未发生原油泄漏、污染海洋的情形。若救助局将其法定职责范围内的风险监控、预防性守护行为全部纳入商业化收费,无异于将公共安全责任变相转嫁给个别商业主体。于法无据,于理不合。”

  这番话,他仍是带着那种沉着的,几分超脱的态度说出来的。

  陆菲却已目瞪口呆,她在航校的专业课上听过不少油轮泄漏的案例,知道那是多大的灾难。如果真的发生,船东也将面对巨额赔偿,相关人等还要负上刑事责任。

  事发当时,嘉达油轮向救助局求救,必定想到过这种可能的结果。此后从脱浅到安全靠泊的整个过程,他们享受了救助局提供的救援、护航和监控,规避了巨大的风险。即使真的发生泄漏,旁边有人有设备,马上可以控制污染范围,费用和责任都是可控的。结果等到脱险,他们翻脸不认人。

  此时再看叶行,她只觉错愕。讨生活不能挑案子,她是理解的,但何至于做到这一步?她甚至难以想象,一张好看的脸,怎么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来?

  老律师的回应也确实跟她想的差不多:“我方是事业单位,但出动大型专业船舶和设备会产生巨大的运营成本、能源消耗和人员开支。这些预防性措施是针对贵方特定危险的专属投入,保障的是贵方特定的财产利益,而非一般性的海上巡逻。占用我方有限的专业救助资源,理应对产生的成本进行补偿。公益属性不等于免费服务,否则国家财政和纳税人不堪重负,最终损害的是公共救助能力本身。”

  陆菲在心里为老律师喝彩,要不是法庭纪律禁止鼓掌,她就真的鼓掌了,还要喊一句:说得好,打他的脸。

  叶行那边却也由此转进,态度还是淡淡的,说:“我方认可救助局的付出,也并非不愿意付费,而是希望法庭根据实际情况,本着公平的原则,裁定一个更加合适的收费标准。”

  那这个收费标准是多少呢?陆菲暗暗抬杠。

  就像是回答她的问题,叶行开始算账:“我国是1989年国际救助公约的缔约国,在无合同约定的情况下,海难救援应当遵守国际通行的‘无效果-无报酬’原则,按获救财产的价值为基础计算。”

  陆菲一下猜到他打的算盘,她看到过事故船,那是艘阿芙拉型的小油轮,而且船龄好几十年,真要估值的话,可能就剩卖废钢的钱了。如果按“无效果-无报酬”原则,算出来的金额估计比按时计费要低,而且那船上运的原油可比船本身贵多了,既然按价计费,船东事后向货主分摊救援费用,自己承担的部分也更少。

  她以为他这还是在讨价还价,却没想到接下来的发展竟然不止这一点。

  原告那位救助局的领导忍不住开口提醒:“你们那艘船上装了六万吨的原油,一旦泄漏后果不堪设想。我们的救助行为不光有重大的经济意义,还有不可估量的环境意义。所以虽然投入高额成本,同时承担巨大的风险,我们还是本着海难救助精神,把生的希望留给别人,把屎的危险留给寄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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