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钟灵玉见她这般当局者迷的模样,不由得叹了一声,“我今日来,便是为着这事儿来的。外头传言纷纷,皆说殿下不喜于你。祖父怕你听了这些话钻牛角尖,让我来宽慰你些。”
聂相宜心中一暖,“多谢表姐,多谢外祖。”
“有些话,外祖不好对你直说,只由我来说。”钟灵玉忽而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若殿下眼下对你无意,也不算要紧。来日方长,若你们能有个孩子,便能好上许多。”
聂相宜原本还认真听着,听着这话脸骤然变得通红起来,如同一颗烧红的柿子,“我……你们……”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瘪了瘪嘴,神情转而变得失落起来。
“你这是什么表情?”钟灵玉面带疑惑之意,“我与你说正经的呢。”
聂相宜垂着头,像只丧气的小鹌鹑般,低声讷讷,“可是……我与殿下……还不曾圆房……”
“什么?!”钟灵玉顿时瞪大了眼睛,“你们这都成婚半月有余,还不曾圆房?”
她上下打量了一眼今日聂相宜的打扮,自是肤若凝脂,撩人心弦。
她惊疑不定地说道:“三殿下……不会是不行吧……”
乍然与旁人说起这
个,聂相宜难免害羞,几乎不敢直视钟灵玉的眼睛。
她脑中无端想起那日跌坐在殿下腰间,被她误认成匕首的误会,只揉搓着衣角低低说道:“应该……不会吧……”
钟灵玉见聂相宜又羞又恼的模样,就差将脑袋埋进地里去了。
“殿下看起来便是个清心寡欲的性子啊。”她啧了一声,想了想,“要不……你给他灌点酒试试?”
与此同时,谢知入宫觐见。
“如珩来了。”贵妃眉眼温和地看着他,“你看这是什么?”
只见贵妃手中抱着一只巴掌大的小猫,浑身雪白,瞪着一双蓝汪汪的大眼睛,神情颇有些高傲。
“波斯国进贡的猫儿。只是本宫精力不济,你与相宜新婚燕尔,不如养个乐子?”
说着她放下手中小猫。
只见那小猫高高地竖起尾巴,昂首挺胸地朝着谢知走去,在他腿边似乎轻嗅了片刻,转瞬便拿毛茸茸的脑袋蹭他的腿。
“瞧!这猫儿很是喜欢你呢。”
谢知俯身提起那猫的后颈,只听得“喵呜”一声,伸出短小的爪子挠了一爪空气,而后一双浅蓝的眼睛无辜地与他对视。
他脑中无端便浮现出一张少女的脸来。
一模一样。
谢知抿了抿唇,“多谢母妃。”
他话音刚落,便听得外头通传,“娘娘,太子殿下身边的莫九来了。”
“传吧。”
莫九踏入殿中,目光扫过谢知手中的猫,“见过贵妃娘娘,见过三殿下。”
他拱了拱手,不卑不亢道:“太子殿下听说,贵妃新得了只波斯来的小猫,心生好奇,想带回东宫抚养。”
果然如此。
谢知对这样的事情早已见怪不怪。
从小到大,谢承忻对他的东西永远这般上心。
即使他不喜欢,也要费心抢去。
贵妃脸上不由露出为难神色来,却先是担忧起谢承忻的身体,“玉汝咳疾不愈,如何能养这些玩意?若是被猫毛引发了咳疾……”
“太子殿下说,只是远远养着,不碍事。”
贵妃看向谢知,眸中已然带了无奈之色,语气央求,“如珩……”
谢知知道,她已经替他做了决定。
他漠然放下那只小猫。
他知道,谢承忻不过是喜欢看他被抢走东西后的反应。
看看他这外人眼中向来冷清端方的三殿下,会失态到何种地步。
而谢知只是没有丝毫挽留的,看着莫九抱走那只小猫。
贵妃依旧是那套说辞,“如珩,他是太子。你让让他吧。”
“母妃若没有别的事,儿臣先告退了。”谢知转身离去。
他早已习惯。
只是路过东宫之时,他忽地又想起那只猫。想起聂相宜瞪着溜圆眼睛的那张脸。
不知为何,这次他不想让。
他脚步突兀的一顿,转身去了东宫。
谢承忻身患咳疾,本就不适养这些小猫。果然,将它从贵妃手中要来,也只是不冷不热地放在殿中,任由它自己乱转。
“看来三弟,很喜欢这只猫啊。”
谢承忻对他的出现似乎有些意外,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在殿中乱转的猫,语气意味深长,“真是难得。”
他自小而起,便看不惯谢知那一副云淡风轻、克己复礼的虚伪模样。
无论他拿走谢知什么东西,他永远都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淡漠表情。
他越是如此,谢承忻就越想看到他失态愤怒的模样。
“我还以为,这个世界上,当真没有三弟在意的事情呢。”
那小猫一见了谢知,便晃着尾巴哒哒哒跑到他的面前,很是亲昵的模样。
谢知俯身拎起小猫,漠然地看了他一眼,“我的东西,你抢不走。”
除非是我想。
明明是平时,谢承忻无端从他眸光中看出一种居高临下的意味。
谢承忻最厌恶的便是他这样的表情。
仿佛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的从容与泰然。
他苍白的脸上露出鬼气森森的冷笑,“是么?”
谢知只是一贯的平静眼神看着他。
他将小猫放入怀中,余光却忽地在殿中瞥见一物,不觉浑身一僵。
他漆黑瞳孔骤然紧缩起来。
那是一张漂亮的白玉面具。
第29章
谢知的眸色一点点阴沉下去。
那枚白玉面具存放的极好,一看便是细心打理的心爱之物。
居然是他。
他早该猜到是他的。
为何聂相宜会将他错认成上元节相遇之人,因为他与太子本就相像。
不同的是,因常年体弱,太子比他更显苍白柔和,身形也更加清瘦。不似他,眉梢眼角都带着冷硬之气。
被抢走过那么多次东西的他,攻守之势乍然调转,今日突然生出一种为人替身的荒诞之感。
他从前,从未将太子的挑衅放在眼里。
谢承忻似乎注意到他的视线,“看来,三弟似乎也对我的东西感兴趣。”
他似笑非笑将那张面具覆于面颊,只露出一双冒着寒气的诡谲双眸,“这张面具,比之你那张青铜鬼面,如何?”
说着,他嗤笑出声,将面具放回原处。
“只可惜,三弟。我能抢走你的东西,你却抢不走我的。”
谢知眸中露出瞬间的锐利。是太子从未见过的锋芒毕露。
太子知道这枚白玉面具的主人,是他如今的妻子么?
谢知笃定他一定不知。
否则以太子的性子,一定会想尽办法阻挠他与聂相宜的婚事。
“一枚面具而已。”谢知收回目光,神色恢复如常的淡漠,“皇兄,你也仅有一枚面具而已。”
依旧是那个居高临下的谢知。
他抱着怀中的小猫,转身离去。
“夫人,殿下的马车快至府门了。”
“这么快?”聂相宜听了这话,慌慌忙忙的手不由一抖,只红着脸将桌上酒杯斟满。
只见满桌珍馐,美酒佳肴。
等下人将桌上碗筷一应布置齐全,聂相宜这才阖上房门,忙不迭出府门相迎。
“殿下!”
马车停稳,还未等谢知下来,聂相宜先听见了一声极其细微的、软糯的声音。
“喵呜——”
她顿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上前一把掀开马车幕帷,却和正欲下车的谢知撞了个满怀。
“冒冒失失的,成何体统。”
谢知今日的神色也算不得太好。
不知为何,聂相宜总能从他冷冰冰的神色中,细微地分辨出他今日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