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谢知身前,整个身子如同被谢知宽阔身躯禁锢在怀中一般。他只一伸手牵住缰绳,她便如同一只小鸟,整个人被拢成小小一团。
自身后传来的热源紧贴着她,她甚至能感受到来自于谢知胸膛的震动,聂相宜就这般莫名红了脸。
转瞬之间,谢知带着她策马疾驰起来。
“殿下……阿珩……这马有些高!”谢知的马比她的高大许多,疾驰的颠簸让她握紧了谢知牵着缰绳的手。
谢知似乎轻笑了一瞬,“院墙你都不怕高,现在怕了?”
“院墙它也不会跑啊!”她只觉心脏因高马的疾驰而咚咚作响。
“拿好弓箭。”谢知松开缰绳,在疾驰的风中,带着凉意的指尖忽的握住了她的手。
聂相宜的紧张被无端抚平。
“绷紧弓弦。”
他握着她的手拉开弓弦,谢知的声音就贴在她的耳后,她几乎能察觉到谢知洒在她耳边的温热鼻息。
“用手握住。”
她浑身冒起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自耳边传开莫名的酥麻痒意。那清冷的声音入清泉流淌,却无端让她的心跳愈发纷乱。
无心弓弦。
而谢知仿佛依旧只是一本正经的教着她,“很好,就是这样。”
不知为何,聂相宜脸红更甚。她无端想起之前,谢知握着她的腰时,也是这样的话语。
她脑子一定是坏掉了!
她下意识想朝前挪动,以此躲避这莫名怪异的感觉,却被谢知揽住了腰。
“不专心。”
谢知如同一个心无旁骛的教书先生,只是云淡风轻地教授知识,却让聂相宜面红耳赤起来。
她对这个认知愈发羞耻,在她几乎快要难以忍耐之时,谢知突兀地松了手。
一只箭矢射出。
聂相宜甚至无心看清猎物是何。
“去看看是什么?”虽是询问,他却没给聂相宜拒绝的机会。只一夹马背,在马儿的疾驰之中,揽着聂相宜侧过马背。
“阿珩!”重心的失衡让聂相宜惊呼了一声,不由抱紧了谢知的手臂。
谢知低低一笑,从草地上捞起那只猎物,是一只兔子。
“还想再来吗?”
聂相宜慌乱地摆了摆手,“算……算了吧……”
谢知却轻笑一声,“不可半途而废。”
他再次握住了她的手。
当最后一支箭矢射入天空,一只海东青应声而落,聂相宜从没想过,狩猎原来也是这般累人的事情。
从前只用象征性地射出两箭,跟在外祖身后捡猎物就是了。
哪像今日这般,任由谢知的温度紧贴在身后,指尖交缠摩挲,感受着他鼻息喷洒,不啻于一种折磨。
偏他一脸正经,仿佛只是在认真教学,“阿兕很厉害。”
连夸奖也这般轻描淡写。
聂相宜只觉脸烫得能烧起来。
“殿下……我有些累了……”聂相宜任由他将自己圈在怀中,转过脸去望着他,“我们去猎鹰场喂鹰吧!”
柔软的发丝似有若无地抚过谢知的脸颊,他不动声色地收紧了怀抱,“好。”
猎鹰场大多是为不会狩猎的女眷准备,由司兽官准备好生肉块,等候苍鹰前来啄食。
聂相宜与谢知同乘到了猎鹰场,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谢知每一个轻描淡写的动作,总能引起她无端的战栗,实在是有些难捱。
她正欲翻身下马,却见谢知先行下马,而后朝她伸出了手。
“我自己可以的……”
谢知只是挑眉,“方才不是还说这马太高了么?”
这人怎么这样!老是用她的话来堵她的嘴。
聂相宜气鼓鼓地瞪了谢知一眼,只是这般红着脸的模样在谢知眼里像只毫无威慑力的小猫,可爱得要命。
她索性不管不顾,闭着眼睛朝谢知重重一扑。
带着清冽香气的怀抱稳稳接住了她。
“殿下。”不远处的凌竹靠近禀报,“皇上今日猎得黑熊一头,正于主帐中分赏,还请殿下前去领赏。”
“知道了。”谢知看了一眼聂相宜,抿了抿唇,“阿兕,回营帐了。”
“不要!我还没喂鹰呢。”聂相宜也听到了凌竹的禀报,却不愿回去,瘪着嘴道,“前几日天天呆在营帐里,人都快睡发霉了!我想多玩一会。”
说着她只自顾自奔向猎鹰场摇晃的秋千坐下,“殿下去领赏便是,一边喂鹰一边等着殿下回来。”
谢知似是拗不过她,指着马背后的猎物吩咐凌竹:“你将这只兔子送去膳房,今晚烤了。余者交给司兽官分成肉块,给夫人喂鹰。”
说着又嘱咐道:“不要让其他人靠近夫人。”
聂相宜坐在秋千上,看着谢知策马而去。
秋日的阳光并不刺目,秋风渐起带这些舒适的凉意。秋千晃晃荡荡,聂相宜百无聊赖,加之前几日折腾得厉害,她竟靠着秋千迷迷糊糊打起了瞌睡。
“兄长!经书已经抄完了,现在可以喂鹰了吧!”
这厢,裴珏陪着裴琅前去喂鹰。刚至猎鹰场,裴珏脚步忽地一顿。
裴琅不明所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宽阔草原之上,秋风吹起数架秋千摇晃,如同草原上的风铃。有美人睡于秋千之上,素白双手扶着纤绳,脑袋轻轻歪着。鲜色衣摆随着秋千的弧度微微摆动,垂落的脚尖没入草丛。
“那是……聂相宜?”裴琅皱了皱眉头,“她怎得在外头也能睡着,真是没规……”
她话还没说完,被裴珏目光淡淡一扫,顿时闭了嘴。
裴珏脚步一转,朝着她的方向走去。
“兄长!”裴琅忙叫住他,“你干什么去!她如今是三皇子妃,你贸然前去,只怕是于理不合。”
裴珏脚步一顿,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他眸色微动,像是轻叹了一声,“将你的披风送过去。”
“什么?”裴琅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聂相宜才叫她被罚抄了经书,竟要她去给她送披风!
“我才不去!”
裴珏看似温和的目光注视着她,一言不发。
“好吧我去。”裴琅转瞬便败下阵来。
不过还未等裴琅靠近,她便一脸不屑地回来了,“你好心当做驴肝肺!一尊大佛守在那儿呢!”
裴琅指了指不远处的凌竹,“奉三殿下之命,任何人不得靠近三皇子妃。”
裴珏像是无奈地笑笑。
“那便罢了,去喂鹰吧。”
不多时,谢知领赏回来,见了熟睡的聂相宜,又听得凌竹在他身边说了些什么。
他小心翼翼地横抱起聂相宜。
“唔……”轻微的颠簸让聂相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柔软的脑袋无意识轻蹭他的胸口,“殿下,你回来了啊……”
谢知的目光与远处的裴珏隔空相接,目光冷冽。
只是声音却带着安抚的轻柔,“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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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小谢:别想觊觎我老婆
第35章
今日皇帝猎得一头黑熊,以熊首告祭天地列祖,又命众人齐聚主帐,以此共贺。
觥筹交错,玳席欢燕,皇帝兴致高昂,开怀痛饮,营帐之内一派热闹。
诸官皆赞皇帝宝刀未老,尤胜当年,令得其大手一挥,又忆起往昔峥嵘岁月,如何征战沙场,如何痛击晋王。
故皇后自然是这个话题中避不开的人物,“当年晋王势大,挽月却不离不弃,随朕驻守边关数年,凡事亲力亲为,毫无怨言。”
他像是万分感慨,“若非玉汝身体不佳,也该来这猎场历练历练,感受一番马背征战之状。”
皇家骑射狩猎,既是彰显皇权的象征,亦是一次不可多得的军事演练。于情于理,太子都理应陪同在侧。
贵妃绷紧了下颌,神色在烛火的跳动中显得复杂难明。她抿起一丝固有的温和笑意。
“皇上征战天下,安定四方,这才得如今四海升平之景,是玉汝的福气,也是大家的福气呢。”
这话又引得诸人举杯敬酒,夸赞皇帝勇武有方。
飞觞走斝,有世家公子赋诗作词,又有各家贵女抚琴吹笛相和,丝竹之乐不止。
裴琅手握一把凤首箜篌,清脆明亮,灵动活泼,时如山间清泉林中飞鸟,时如微风波澜浅草马蹄,极是动人。
“不愧是裴大人家的嫡亲孙女,才情高绝,林下风致。”
这样的夸赞让裴琅颇有几分自得之意。
她心气极高,自认绝不逊色于聂相宜。却不知她哪里来的运气,嫁与三殿下不说,连一向规矩严明的兄长也偏帮着她说话!
于是她眉眼带了挑衅之意,看向聂相宜。
而一旁的聂相宜恍若局外之人,圆润的脸颊鼓鼓囊囊,好似一只偷食的松鼠,努力与嘴里的炙熊肉做斗争。
她这辈子从来没吃过这般又柴又干的肉!将她腮帮子都嚼酸了,如棉絮团一般,还是难以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