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越是如此禁欲淡漠的模样,聂相宜就越能想起他夜里欲|色撩人的模样。
这般反差,以至于似乎一看见他,便能轻易让人红了脸。
谢知看着她自被窝中冒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脸颊红扑扑的,睁着一双惺忪的睡眼望他。
“今日草场湿滑,若无事,你呆在营帐便是。”他淡淡嘱咐道,“有事便遣人来找我。”
聂相宜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十分乖巧的模样,目送着谢知出了营帐。
待得谢知离去,又在榻上滚来滚去,磨蹭稍许,这才唤含絮进来服侍她洗漱起身。
“今日既无事,夫人何不多睡一会。”
聂相宜狡黠地眨了眨眼,“虽说不去狩猎,可还有别的事要做呢。”
说着歪头看向含絮,眼里满是兴奋的光,“叫你找的东西找来了吗?”
含絮点点头,“膳房找不着这玩意。奴婢还是专门让阳秋去远处的集市买的。”
说着便递给聂相宜一个黄纸包来。
聂相宜接过那纸包,嘿嘿坏笑了一声,悄摸出了门,“不许给别人说!听见了吗!”
她蹑手蹑脚地来到了膳房。
半上午的时候,宫人们正忙于准备午膳,聂相宜进了膳房便听得有宫人闲聊。
“贵妃娘娘每次都要
亲手为皇上烹制膳食的,今日怎得没来?”
“听说昨日落雨,娘娘偶感风寒,起不来身呢。”
“难怪……不过倒也好,今日便不必像往常那般束手束脚了。”
她们话音刚落,便见聂相宜进来了,不由脸色一变,纷纷行礼问安,“见过三皇子妃。”
“你们忙去便是,不必管我。”聂相宜笑着摆了摆手,只借口说道,“今日无事,我也只是想为殿下做几道膳食罢了。”
众人便已然明白她的来意。
聂相宜眼珠滴溜一转,“我手艺不佳,昨日见裴姑娘桌上有道点心很是精致,不知是哪位师傅做的,可否教教我?”
管事的厨娘堆着笑回话,“那是为官员供膳的膳房所制的,在隔壁呢。我们这里是专为皇室宗亲供膳的。”
聂相宜了然,“那我去看看便是。”
她捏紧手中的纸包,今日定要好好让裴琅吃点苦头!
裴琅三番五次针对于她,昨日还当着诸官嘲讽于她,她岂能咽得下这口气!
这包巴豆粉,保证拉到她腿软!
脑中一想到裴琅狼狈不堪的模样,聂相宜还未动手,便先噗嗤一声乐了出来。
而后似乎又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假做正色出了门,往隔壁膳房而去。
“不好了!不好了!”还未等她做些什么,便忽而听得外头脚步匆匆而杂乱,“皇上在猎场遇刺!”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聂相宜陡然一惊。
一时间顾不上其他,她忙问出门问道:“怎会遇刺?眼下情况如何?三殿下呢!”
宫人不过传话,哪里回答得上来这么多问题,只摇了摇头,“奴才不知!只听说方才猎场有数道暗箭射出!如今神策卫已悉数赶去!”
聂相宜顿时担心起谢知来。
她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巴豆粉,拔腿便往猎场而去。
待得她刚出了膳房的门,身后猛然一只大手将她紧紧捂住。
“别动!”
皇帝遇刺,还是数年来秋猎的第一回。
神策卫的脚步如同铁索震荡,转瞬之间,已然将整个猎场围得水泄不通。
裴珏与谢知当时都陪同在皇帝左右。
只见密林之中数只暗箭咻咻射出,直奔皇帝而去。
或许是刺客准头不行,又或许是皇上正纵马疾驰,总之数箭而出,并无一支射中。
只有马背之上中了两箭,以致马儿受惊跃起,载着皇帝狂奔数里。
“皇上!”“父皇!”
就在众人紧张之时,皇帝用力夹着马背,高高扬起缰绳,在疾驰的风中拉住了失控的惊马。
他翻身下马,方才的变故让他脸色铁青,“我征战沙场数年,什么阵仗不曾见过!区区毛头小贼!也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举!”
他仿佛是受到了极大的挑衅,阴沉着脸,自马背之上狠狠拔下那箭矢来,“果然!一群乌合之众!犹不死心!”
谢知垂眸看到那铁制的箭头,一眼便认出,“是晋王余孽。”
晋王当年私藏铁矿,其余孽用其私造兵器,作乱不止。
“皇上恕罪!”裴珏身为神策司副指挥使,只躬身告罪,“今年神策司并未全部随行,以致戍守纰漏。臣下定会加强戍守,捉拿乱贼。”
这话让皇帝的脸沉了又沉。
神策卫今年何故未曾全部随行?只因太子戍守京中,分去了一半。
说得好听些,是戍守京中,说得难听些,只是因为太子无力随行罢了。
便有官员进谏,“神策卫乃皇上亲卫,如今却因太子之故,以致皇上遇刺。岂非因小失大!”
若言辞再激烈些,只怕是会说太子有僭越之举。
皇帝心中生平第一次,对太子的病弱生出不满之意。
“当年晋王一脉,已被我斩尽杀绝,沉寂多年。可近年以来,余孽死灰复燃,作乱不止!竖子狡猾,难觅其首领踪影!”
他冷着脸,转头看向谢知,“如珩,你同裴珏一起查!务必究其首领!枭首示众!”
诸官顿时心思各异。
太子接受神策司不过数月,皇帝便又放权于三皇子。更何况,三皇子背后还有一个安西大将军。
秋日的风雨说来就来,只怕是要变天了。
待得神策卫护送皇帝离开,诸官亦纷纷离去,裴珏轻笑着看向谢知,“恭喜三殿下。”
他的语气仿佛只是寻常客套,谢知神情依旧,“还得多谢裴大人,甘冒天下之大不韪。”
就在二人探查附近密林之际,忽地有宫仆连滚带爬地跑来,一脸急色,
“不好了!三殿下!不好了!”
“何事慌张。”
“三皇子妃……三皇子妃她被逆党掳走了!”
一向淡漠的谢知,这瞬陡然变了神色。
身旁的裴珏亦神色骤变,不复往日温和笑颜,“何以至此!”
宫人想是匆匆跑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回道:“方才三皇子妃去了膳房,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被掳走了!”
谢知指尖紧紧蜷起,“她去膳房做什么!”
不是叫她好好呆在营帐吗!
宫人怯怯答道:“三皇子妃只说,想为殿下做点膳食……”
谢知心中突地涌起无数复杂的情绪。焦急、恼怒、懊恼、还有愧疚……
他紧紧蜷着指尖,若不是为了自己,她便不会被掳走……更何况,今日之事,本可以避免……
“去膳房!”
他匆匆前往膳房查看踪迹。裴珏似乎也想同去,被他一口回绝,“刺客未觅得踪迹,若擅离职守,只怕父皇怪罪。”
到了膳房,只见满地凌乱的打斗痕迹,一旁的含絮眼眶泛红,强压着哭音说道:“那些刺客极是训练有素!阳秋武功高强,他们自知不敌。便以数人拖延阳秋,余者带着夫人跑了!”
谢知知道阳秋是聂相宜的暗卫,眉头紧紧皱起,“为何当时只有一个阳秋!其他人呢!”
“皇上遇刺……神策卫尽数赶去猎场……”
谢知隐约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阳秋呢?”
含絮红着眼睛答道:“去追刺客了。”
谢知眉宇一沉,“吩咐小裴大人,封山。”
这厢,聂相宜被这群刺客蒙上眼睛,不知过了多久,再度睁眼之时,自己仿佛已经身处一个不见出路的山洞之中。
四周黑漆漆的,只剩岩壁一盏幽微灯火。她仿佛身处某个山腹之中,依稀能听到水声滴答。
周围数个眉目狰狞的刺客以黑布蒙面,仿佛年纪都不小的样子,脸上沟壑纵横,只眯着眼睛打量着她。
“她怎得看起来这么年轻?”
“你还不知道吗!宫里的娘娘们都这样!不保养得这么好!怎么取悦皇帝老儿去!”
宫里娘娘?取悦皇帝?
聂相宜的手被反绑在身后,因紧张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越是危机的时候,她越是镇定下来。虽然胸腔任咚咚作响,心脏狂跳不止,她却不曾惊呼哭闹,定定地看着那些刺客。
这些刺客不像是害命而来,否则不必费劲心思将她掳到这里。倒像是别有目的,蓄谋已久。
“她不会是吓傻了吧!”
聂相宜的脑袋几乎从来未曾这般努力运转过。
她听得他们话中似有不对,只小心翼翼开口,“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
刚一开口,聂相宜这才发现自己声音虚弱得要命,几乎控制不住地颤抖。
“嗯?”刺客们不由得对视一眼,“你是谁?”
聂相宜几乎一口气哽在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