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我是谁你抓我来干什么!
“我是聂相宜……”
刺客顿时露出一脸疑惑之意,似乎也察觉出不对劲来了,只低声道,“你去通知将军。”
将军?
又不知过了多久,随着一阵不徐不疾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聂相宜不由得愈发紧张。
他们口中的将军,究竟是什么人?
昏暗灯火之下,出现了一个削瘦身影来。
聂相宜陡然瞪大了眼睛。
即使来者以黑巾覆面,她依旧能明显地分辨,那是一个妇人。
她身量不高,看眉眼亦是年纪不小,约莫五十来岁的模样,一双眼神却十分精矍,在昏暗灯光下如一只鹰。
一见了聂相宜的脸,她转头便低斥那群刺客,“蠢货!抓错人了!”
“她不是白奚?”刺客不由得皱眉,“可我们就是在膳房里抓到的她啊!”
白奚?那不是贵妃的闺名吗?
她想到贵妃这几日都在膳房,顿时明了。难不成这些人想抓的是贵妃,结果叫她成了替死鬼?
她怎么这么倒霉呢!
到了这个时候,她甚至还有闲心去想,以后真是再也不
想招惹裴琅了!回回倒霉的都是她自己。
且不论她们欲抓贵妃作何,聂相宜只讪讪开口,“那什么……若是抓错人了……你们能不能将我放了……”
将军锐利的眼眸冷然望向她。
聂相宜心头打了个突,“我……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我什么也没看见!”
“既然不是白奚那个贱妇……”将军似乎懒得与她多言,只看向身旁的手下。
“杀了她。”
第37章
刚下过雨,山中泥泞,留下不少杂乱脚印。谢知沿着足迹觅去,寻得深山之中,却见数道仓促脚印分道而行,隐没于深山灌木之中,极是狡猾。
前去追寻的阳秋亦一脸焦急地回来,“殿下恕罪,刺客阻拦拖延了时间,待我追去时已然不见踪影。”
“取猎犬来。”谢知的声音愈发沉冷,面色几乎凝结成冰。
另一边,调查密林箭手的裴珏亦传来消息,“以脚印来看,林中射箭之人不过两三人,远比不过膳房数人,布置周密。猎场冷箭,不像是有意刺杀之举,更像是……声东击西。”
谢知眉宇紧敛。
他们的目的,一开始便在膳房。
聂相宜甚少前去膳房。若逆党是以她为目的,尾随而去,必定会被阳秋发觉。
“去查,最近谁勤去膳房。”
而后数条猎犬狂吠不止,由神策卫牵引钻入密林,四处嗅探。
“殿……殿下……”少顷之后,有神策卫一脸凝重地回禀,“密林之中,多处被人洒上烈酒,猎犬难觅其踪。”
如此心思缜密,这群叛军,绝非乌合之众。
“将所有撒过烈酒的地方做上标记,圈定大致范围。”谢知眸中涌起山雨欲来之势,“给我牵一条猎犬来。”
这厢,聂相宜看着面前蒙面大汉手执一把三环大刀,朝自己步步逼近。
方才强行压下的恐慌复又涌现,脑中哪里还记得什么镇定,什么安静。
“外祖救我!呜呜呜!殿下快来啊!阳秋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呜呜呜!”
她扯着嗓子便高声嚎啕起来。
大刀在烛火下寒光闪烁,拖行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坚鸣。
背后是冰凉锋利的山间岩壁,聂相宜几乎退无可退。
几乎在大刀扬起的一瞬,她紧紧缩着脖子闭上了眼,下意识唤道,
“殿下!”
“等等!”
将军忽地开口。
因惯性收不住力的大刀锋刃一歪,寒光陡然从聂相宜身边山壁划过,顿时震碎山石纷纷。
她怯怯睁开了眼。
将军听得她哭嚎,踱步走到她的面前,上下打量着她的模样,“殿下?你是谁的皇妃?”
劫后余生的聂相宜心中仍狂跳不止,瞪大了眼睛怔怔反应不过来。直到旁边大汉呵斥一句,“回话!”
她眼角还挂着泪,抽抽巴巴地说道:“三殿下……谢知……”
“钟岐的外孙女?”将军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而后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看向身后的大汉,“你们干的蠢事!好好的机会平白让你们浪费了!”
大汉垂首受她斥责,“将军,眼下该怎么办?要重新去绑白奚吗?”
“这般打草惊蛇,只怕眼下猎场早已被围得像铁桶一般!还如何动手!”
话虽如此,她面上却露出犹不甘心的神色,“再叫他们几个出去探探!记得!小心行事!”
“那她呢?”
“你先将她看着。”将军烦躁地瞥了聂相宜一眼,“别叫她死了便是。”
说着转身出了山洞。
大汉抱着刀与她相对而坐,空气中满是安静。
也不知道殿下能不能找到自己,聂相宜又是担忧,又是害怕。
她捏紧了手指,无意间却在手中捏到一个柔软的纸包。
是刚才她准备下给裴琅的巴豆粉!
她眼眸瞬间一亮,脑中不由飞速运转,活泛起来。
“那什么……我有点饿了……”
大汉抱着刀看也没看她,“那便饿着。”
“饿死了怎么办!”聂相宜刚一提高音调,在大汉的注视下又渐渐弱了,“将军都说了……别叫我死了……”
大汉没好气地哼笑了一声,“等着!”
不过眨个眼的功夫,壮汉便很快回来了。手中的土瓷碗盛着一碗凉粥,伸手便准备望她嘴里灌。
“等等!等等!”聂相宜忙往后蹭了一步,“我自己喝!我自己喝!”
大汉似乎是看不惯她这般娇气做派,将碗重重地搁在她面前的地上,嘲讽地看了她一眼。
我看你怎么喝。
聂相宜瘪了瘪嘴,“能把我的手绑到前面来吗?我这样没法喝……”
大汉冷眼瞥她一眼,并不理会。
“我手无寸铁,即使你不绑着我……我也不是你的对手啊……”
也许是觉得她说得言之有理,又也许是见她表情实在可怜,大汉皱着眉头将照做。
待得大汉重新在她对面抱刀坐下,聂相宜捧起土碗,手中的巴豆粉悄然滑落。
“要不你先喝一口吧……我怕有毒……”
大汉终于是忍无可忍,“哪来那么多臭毛病!爱喝不喝!”
“可是将军说了……不要叫我死……”
她话还没说完,大汉沉着脸走到她面前,端起碗大喝了一口,而后复又重重掷到她面前。
“喝!”
聂相宜眼神飘忽,“你喝过的……我不想喝了……”
刀风乍起,转瞬之间锋刃横亘聂相宜脖颈之间,“给脸不要脸?耍我玩?”
“不……不是的……”冰凉的刀锋已然贴近皮肤,聂相宜结结巴巴正绞尽脑汁想着说辞,却见那大汉突地脸色一变。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正在气沉丹田,强忍着什么。
“卟——”的一声。
大汉脸色骤然铁青。
“铛”!大刀重重落在地面,他几乎是转瞬便没了人影。
简直是正中下怀!
聂相宜一时间心跳不止,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夹起刀刃,割开手脚束缚的绳子,头也不回地朝山洞外跑去。
等得出了山洞,四下俱寂,一片鸦黑之色,竟已到了夜间。
她分不清方向,又怕身后的人追上,只能胡乱地在灌木里乱窜,哪怕精疲力竭也不敢停下。
她几乎不敢回头,生怕一回头便见到那些人的身影。
“咚咚——咚咚——”野兽声音伴随着极速的心跳此起彼伏。
不知道跑了多久,她实在是体力难支。身后一片夜色如同能将人吞噬的黑洞,未知的恐惧仿佛下一刻便要将她吃掉。
她咬了咬牙,攀着身旁一颗大树便爬了上去。
所幸这些年翻了不少院墙,还算得上熟练。
“将军,那丫头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