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伯修迟疑不决,最终还是在姑布晚似央似求之下勉强答应了:“这一世我只卿卿一人,卿卿莫要让我孤寂后半生才好。”
姑布晚愣了一下:“陛下……不觉得单调就好。”
听了这话,魏伯修又气又怜,气那些嘴里花花吐不出象牙的人,怜姑布晚在他身边受到如此多的非议:“卿卿,世人之想法从来都与我无关,他们说什么,都不是我的心意。”
最初的时候,宫中的人以为得宠专夕的姑布晚会随着时日而渐渐地宠衰,可不曾魏伯修是个风流又痴心有情的天子,竟会为了她荒废了后宫,即使后来的宫里添了新佳人,也不过是个摆设。
再后来有人说一个姑布晚应付不了君王之勇,也说君王与同一人朝朝暮暮,暮暮朝朝之后渐渐觉得单调腻味,不觉得单调腻味,也终有一日会色衰见弃,所以数年之后,定有新人替代姑布晚的位置。
这些话,姑布晚从前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活着的时候逍遥一日是一日,有宠则好好享之,若哪天色衰见弃了,也不会费尽心思去做固宠争宠之事,她又不是外头的花花草草,到了春日能有生荣之日,费尽心思最后也是一无所有了。
从前不在意,不放在心上,但这会儿也不知是不是气氛太过压抑了,姑布晚不禁生起了一重新感想,魏伯修现在口口声声说爱她,说得如此真心实意,也不知后来会不会改变心意将她抛弃了?
她是个随心所欲的人,自小就不曾感受过几分爱,回到汉地后也多是受人白眼相待的,失去魏伯修宠爱的那日,不知自己会不会变得痛苦不堪。
想着想着,姑布晚脸上现出一种不可思议的面容来,她赶紧摇摇头,把那些想法都抛之脑后,眼下过的是好日子,怎非要杞人忧天,想这些有的没的……
“陛下,我刚刚只是在做作而已,你展展眉头,别这般皱着,有失英爽了。”姑布晚变了欢快的声调说道。
魏伯修旋即展开了眉头:“卿卿日后要在这里涉数日的风霜,是何等的劳苦……”
话没说完,姑布晚就操着字音稍变的汉邦的言语打断了他:“陛下,我可是在这些地区长大的……”
“我知道。”魏伯修还是不放心,“可是卿卿现在受着伤,行动都十分受限。”
“一人的力量十分浅鲜的,不过我不是孤军奋战,也不是要血战到底,要把匈奴灭绝了去,只是想把匈奴驱逐得远一些,用不上多少心思。”姑布晚好声好气解释,“陛下不必担心我。”
“也罢。”劝不动姑布晚,魏伯修先退了一步。
言次间,温热的粥水送了过来,姑布晚一边吃一边和魏伯修聊着闲话,魏伯修好奇姑布晚在南阳的生活,每次提起的话题,都不离南阳。
姑布晚不觉自己在南阳的生活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所以魏伯修问什么,她便如实答什么。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气氛甚是融洽,直到姑布晚说起那位一片好心肠的徐朔如何帮她时,魏伯修才微微变了脸色:“他可是还没成亲?”
“徐大人二十出头,自然还没成亲也。”说到与婚姻有关的事,姑布晚倒是有怨言了,粥也不吃了,做出怨样向着魏伯修,“陛下,怎忽然有了新律令?我记得上辈子并没有啊,一年算赋一百二十钱啊……实在太多了。”
“所以卿卿为了不给那一百二十钱,想在南阳择个好男儿成婚了?”魏伯修心中灰了半截,辞色也不由冷了好几分。
说完,胸口来了一阵又酸又痛的劲儿,他猛地站起身,眼神冷冷,居高临下看着姑布晚,再问:“所择的男儿不会就是那位徐大人吧?所以卿卿梦里呼唤的那个修修,不是修修,而是朔朔……呵......”
第41章
魏伯修的惨淡目光死盯下来,姑布晚心里一颤,感觉自己被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锁定了,一不注意就会被拆入腹中,她下意识退缩。
魏伯修怒火中烧,不可遏止,起身太突然,袖子掀翻了姑布晚正在食用的粥水,看见满地的碎片和米粒,他自知有些冲动,把怒气稍稍减了一些:“卿卿最好给我说清楚了。”
几次从魏伯修的口里听到修修二字,姑布晚记起方才昏睡时做的梦境。
她梦见了她在南阳里养的那头命大的乳豚了。
那头乳豚几次入梦来,要她带自己回长安。
乳豚乖巧爱干净,在那么多个孤单的夜晚,它都陪着自己度过,一点也不嫌家贫,养了这么久多少有些感情了,姑布晚也有几分想念它,在梦里数次答应着一定会带它一起回长安。
但这个梦是在她病时来的,脑子浑浑噩噩,醒来后一时也没想起来,这会儿想起来了,姑布晚却又不敢说实话。
一个帝王同一头乳豚争宠吃醋,传出去了,可不要将肚子笑痛才好。
说实话魏伯修的面子不就失了一层了?
可现在不说,今晚恐是不好过了,姑布晚抿了抿嘴,婉转解释:“陛下……修修是一头可爱的东西。”
“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魏伯修这会儿还是以为姑布晚在撒谎,好不动气,便发作起来。
说到修修,他的耳边似乎总有人用着怪嗓子对他说道:“去南阳看看罢,去南阳看看罢,看看那不过二十出头的俊俏年轻的男子是个什么模样。”
“我说了,陛下不能生气。”姑布晚捏着指尖,叽咕了半天。
“卿卿不说我才生气。”魏伯修低声下气地哄。
“修修啊……”姑布晚吞下一口唾沫,不敢一口气说出端底,两句就停住,还边说边观察魏伯修的脸色,但凡他眉头一皱,她就把声音折下几分,努着嘴不敢再说。
“说清楚。”
“修修是一头我在南阳里养的豚,我刚刚不是说了吗……我一到南阳没多久,就养了几头乳豚。”
“真不是什么朔朔?”姑布晚畏畏缩缩的,魏伯修剔起眼睛,满肚狐疑。
“是修修,一头乳豚。”见魏伯修在意的不是一头乳豚取修为名,姑布晚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娇嗔满面,道,“那几只乳豚姑且算得上是倘来物了。”
“那卿卿为何取修修为名?徐大人名朔,朔与修发音相似,只怕卿卿是在骗人罢。”
魏伯修试图从姑布晚的回话中找出破绽来。
可姑布晚说的都是实话,就算有火眼金睛也不可能会有破绽。
为了打消魏伯修妒疑的念头,姑布晚将话题转到别处去,圆睁杏眼向人,现出一种含嗔带怒的情形,半施展媚惑的手段:“哪里相似?如此陛下就该明令禁止天底下的男子不许取与修字相似的字为名,反正陛下霸道,做了也不会叫人吃惊。”
“陛下便是想听好话,问我为何取修修为名,那当然是因为我的心中分外想念陛下……我在南阳里只有那头乳豚陪伴,夜深孤寂,更是思念着陛下了,而陛下倒好,一味糊涂,吃错了醋也罢,心里定觉得我是个不顾廉耻的女子了。”
“陛下若不相信,便派人去南阳探一探,我若有心瞒着陛下,又为何要与陛下说徐大人的事情?这不是自讨麻烦了?”
“陛下英俊得叫人觉得可爱的,我何日不将陛下挂在心里想念,借物思念也是思念啊。”
她嘴上抱怨责怪着,也百样殷勤着,而在心里不禁暗暗笑魏伯修好愚蠢,嫉妒成性了,被狐疑的心理驱使驾驭得身不由己,竟能和一头素未谋面的乳豚较劲到现在。
姑布晚是个爱撒谎的人,不过撒谎的手段并不高明,一撒谎就心虚,一心虚那眼睛管着四处乱看,是一眼就能瞧出来的,这会儿的姑布晚不见心虚之色,嘴角上、眼角旁反而含着淡淡的笑意,魏伯修面上现出一种惊慌的色彩来,后知后觉知道自己是在吃一头畜生的醋,默默地一声不做,没有话来抵抗,恨不得钻到地缝里藏起身。
不想他精细聪明数十年,竟会在一朝愚蠢至此,魏伯修越想越觉得伤脸窘迫,发热的脸上爬起了一片可疑的红云,他大踏步走到屏风后,将案上那只半明半暗的残烛灭去,试图让黑暗将火热吞噬。
不过折证清楚了,他也放下了一条愁肠。
没了残烛,营帐内一点光亮也没有了,黑漆漆一片,看不见任何东西,姑布晚竖起耳朵听声,魏伯修站在屏风后不知在做什么,窸窸窣窣弄出一片响声,她想笑又笑不得,咬着下唇憋得满面通红。
好半晌后响声才停止,随之营帐内有了光亮,比方才残烛散发的光芒强上数倍,姑布晚有些不适应,抬起手来遮了着眉头,魏伯修心中的别扭劲儿还在,像泥塑木雕的一样站着,隔着屏风而语,声音有些发颤:“我只是太过怜爱卿卿……”
听着魏伯修的情话,姑布晚芳心受了一种感触,这会儿的魏伯修是爱她的,她感受得亲切,爱到恨不得将身上的骨肉融化在她的身上了。
魏伯修伤脸伤得不敢见人了,姑布晚哭笑不得,这个时候让他一步,不算吃亏:“我当然知道陛下爱我,所以我没有生气,陛下,你过来罢,我在给陛下仔仔细细说一说我在南阳发生的事。”
话音落,魏伯修愣了好一会儿才移步来到姑布晚身边。
姑布晚笑着拍拍床榻,待魏伯修一坐下,她不知廉耻,自然分隔双腿,翻身将他欺压到身下,嘴上在他那张粉红未退的脸一点点亲吻开来。
“不可。”口脂之香,近在咫尺,魏伯修嗅着香味,骨头靡靡,可想到姑布晚病未痊愈,僵着身子不敢胡来。
姑布晚香汗里生红粉,羞愈不可耐,卸去衣服,尖松松的手指点着魏伯修的嘴巴,拖长了声腔:“那陛下伺候我一回?”
魏伯修一听,目光移下,到那小腹上那点深深的脐眼上,再到那白光光的大腿,和多一条缝隙的粉团上。
只一眼,根本无法拒绝,调整姿势重新躺好后,他拍拍姑布晚的腮臀,示意她坐到面上来:“好。”
第42章
魏伯修的口技似乎更上一层楼了,舌头比从前更加灵活有力,还懂得如何控制快慢,搅动出云团雨水。
姑布晚受用,脸上的颜色不再枯润,渐渐堕入佳美之境,两下里是欲火烧身,欲仙欲死,拼命咬住牙关,用力捂住嘴巴也不能够阻止吟哦从喉咙里度出来,到后头险些熬不住。
她赤身坐在魏伯修面上颤,这会的身体变得怯生生一碰就碎似的,颤得好似那琼枝瑶树,再不能自已。
魏伯修如枯骨复春,大施己技,舌尖一吐,吮尽甘泉。
甘泉入口时,姑布晚总能听见暧昧的动荡的声息,以及蝈蝈的吞咽之声,清晰非常,眼皮低下去看,只见魏伯修托紧她的双臀手,手臂上青筋凸露有,一双眼已经变得朦胧,喉间频频滚动,不曾让甘泉外泄半滴,贪婪至极,似要吮得一干二净,不见一点帝王气概,也不见硬朗的气儿。
不看也罢,看之脑子不禁想那唇舌是如何在里头活动的,又如何把她里头挤压得东倒西歪,姑布晚双手撑在魏伯修胸口上,把腰臀上抬,然后吃紧喘了几声:“陛下,可、可以了,陛下……”
魏伯修犹觉不够,捉住两只玉磨成的脚踝往上掀起,让姑布晚仰倒在榻上,言语姁姁道:“不可以,卿卿还未衰柳发芽,枯桃也尚未露蕊。”
说罢,从双颊亲过胸前,又至脐下,然后再次俯身覆上,有什么声响便弄出什么声响来,十分羞人。
姑布晚体困力乏,劝阻的话连吐出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涌上喉间的呻吟声取而代之。
后来在魏伯修一句“舌尖如抚锦缎”颜色话下,二人再次行那云雨之事。
茹素太久的魏伯修尽献自长,好在他有些良心,念着姑布晚现在又伤又病的,这一回他结束得迅速,可以说是半途而废,只是合着水儿悠然动几下,然后就下榻漱了口齿。
这般迅速温柔,姑布晚也消受不住了,没有多少精神了,懒神顿时降临,结束后她寻得一个舒服的姿势才消停下来,和魏伯修侧身相搂而躺。
北方的隆冬寒冷,好在魏伯修身上暖和无比。
姑布晚鼻子动动,嗅着魏伯修的衣襟,一副亲昵恩爱的样子:“陛下,你技术见长了,花样也多了不少。”
夸完她说上许多景慕渴仰的话,有意无意地糖食魏伯修。
即使不是真心的话,魏伯修听着高兴,嘴巴如水掠湖面,触碰着姑布晚的耳垂:“卿卿瞧着天真,却是有娇矜习气,还暗具荡态。”
淫荡之人竟说别人淫荡,姑布晚不满,不惧王尊,有心捉弄魏伯修,糖食完又说了一些不大娱耳的话:“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罢了。”
她让魏伯修脸色沉下几分来才格格笑着睡下。
睡在魏伯修的怀里,她没有再做那些奇怪血腥的梦,不过她做了一个英雄美梦。
她梦见自己披着鲜艳红披风,头上戴着金灿灿的百胜盔,骑着跑起来飞也似的桃花驹,舞动着青铜长矛,将那群匈奴杀得人翻马仰,鼠窜狼奔,回长安时,三百文臣与四百武将,个个手执牙笏,齐齐跪迎,魏伯修还手捧玉玺,恭恭敬敬到阶跪下,对她三呼万岁。
然后她就成了新朝之帝,魏伯修则打扮得珠围翠绕,粉光红艳,乖乖入住后宫。
这个梦太美妙,姑布晚一边做梦一边在梦里格格傻笑,有时还笑得蹬腿,把床榻踹得乒乓响。
吓得魏伯修以为她做了噩梦,几次点灯起来看她的颜状有无异样,虽然脸上是带着笑容的,可他放心不下,也怕今晚的自己做的是一场梦,梦醒了,身边人也如云烟一样无形消散,一直睁眼到天光才合上眼睛打了一个朦胧。
姑布晚睡得好,次日醒得也早,她一动,魏伯修也醒了。
姑布晚还没从梦里彻底清醒过来,剔起眼皮看到魏伯修的那刻,也似见了美色,她斜瞟星眼,满藏春色向他一笑:“修修也醒了,昨日孤甘露遍施,泽及万民了。”
联络昨日姑布晚说的梦话,魏伯修很快就明白了她做了什么梦,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并不置一词。
姑布晚仍在半梦中,脸上继续挂着笑容,又嘀咕说了一些话:“还忙着调解后宫,着实有些累了,修修,你待会给我唱首曲儿吧。”
“卿卿想听什么曲儿?”魏伯修接了一句话。
见问,姑布晚思索了片刻才柔声回答,一边回答,一边柔柔地唱曲儿:“我想听《无衣》,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卿卿的肉声不错,不如卿卿自己唱?”魏伯修耐着性子道。
“不行。”姑布晚一口回绝,秀腮紧偎着魏伯修,“我可是帝王,怎能开喉唱曲儿?这可是十分掉礼的。”
“呵呵。”魏伯修再也听不下去了,屈起手指,手腕稍加了一点力,弹了一下姑布晚的脑门儿,“卿卿的梦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