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伯修长年握刀剑,手指也是十分有力,弹下来后,姑布晚的太阳穴疼得厉害,晕眩一阵后才慢慢清醒过来。
醒来后想到刚刚自己发的傻,说了许多无稽的瞎话,她不好意思拉高被褥挡住半边脸,笑了几声:“陛下,我现在醒了。”
如果没有听错的话,姑布晚昨日还说了上辈子,一日不到,姑布晚又变成了从前的姑布晚,嘴里总是说的都是些奇怪的话,魏伯修的口气不凉不酸,不去在意这些,他面上看着不高兴,心里却是高兴的:“我倒是不知道,卿卿原来有这么多的野心。”
这是抱负,姑布晚心里理直气壮回了一句,但嘴上是不敢多说半个字的,她磨蹭着过去,亲一口魏伯修。
魏伯修望着姑布晚细细地饱餐秀色后,没有什么表示,默默起身转到屏风后穿衣。
等到魏伯修穿好衣裳了,姑布晚才坐起身,问:“陛下什么时候回长安?社稷才稳定,长安不可无君王太久。”
“卿卿当真无碍吗?”魏伯修加问一句。
“嗯,无碍的。”姑布晚敛了笑意,想起之前做过的一个梦。
那个梦说她是吃砒霜而死的,不知真假,但可查验一番。
不过她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不拿手宫殿里的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她自己去查验这些,哪有大权在手、为所欲为,专顾私情、不知大道的魏伯修查得快?
大权在手、为所欲为,专顾私情、不知大道……这些在姑布晚的眼里是褒奖的词,尤其是前面两个词,正是她渴望的东西。
魏伯修有野横霸道的心理,说爱她,并不是说说而已,只要她稍加打悲,他定会十分上心。
想定,姑布晚声音清浊,眼角挂着小泪珠,故意打悲博人之怜道:“陛下,宫殿里似乎有人要加害我,我在宫殿时,身子时常有病,后来我被蛇咬之后,大夫说……说我往前好似服用过砒霜。可是我是如此爱惜生命的人,也爱着陛下,怎会食用砒霜呢……”
说到这里,她故意噎住不说,泪眼溶溶,去看一眼魏伯修。
果不其然,魏伯修一听这话,紧张得辨不出姑布晚是不是在打悲了,瞳孔一震,掉态走到榻边:“往前的卿卿,一直在食用砒霜?”
时隔太久那个梦才来,再不去查验,只怕背后奸人会淡淡地消灭于无形,不尽快找到奸人,立功回到长安后下梢头还是会死,为了让魏伯修更加上心,姑布晚眼泪不断,添油加醋继续道:“陛下,我虽不愿意孕育孩儿,可是从前陛下爱我宠我时,十次里有八次要逆流润我,我年轻,身子好,陛下身子也勇猛,这般怎会怀不上孩子?”
第43章
魏伯修想起来姑布晚曾经拐弯抹角说过类似的事。
那会儿她赔小心问魏伯修是不是身子不好,但那会儿的他以为她是在气人,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现在想起来,或许在她入住后宫没多久,就被尚不知名的奸人给害着了,一步一步在鬼门关徘徊了。
不然那么多次的欢爱,她的肚子里不可能没有结胎珠。
可是是谁,目光如此短浅,会想害一个整天好吃懒做,不懂礼数,视钱如命的嫔妃?
害她之后根本无利益可取,还不如害他这个当帝王的人……魏伯修琢磨之后根本想不明白,愈加疑惑,会不会是害错人了?
姑布晚还在那儿哭哭啼啼打悲,越装是越像个样了,连说话时都带着哭腔,魏伯修面色平静看了一会儿、听了一会儿后,虽是哭态可爱有趣,但还是忍不住出声:“别装了,再装,明日卿卿的眼睛会肿得可怜。”
当面被拆穿,姑布晚不尴不尬,继续滴了几滴眼泪才止泣:“陛下,你不能说得含蓄婉转些吗?说我是装的,叫我好没面子。”
“那我要怎么说才算含蓄婉转?”魏伯修眉头皱起。
从懂事起,魏伯修就不懂得什么是含蓄婉转。
他想要一样东西的时候从来不会遮遮掩掩的,想要便去抢夺争夺,就像二十二岁时他在患难流离中吃尽苦头,开始不满现下的日子,心中生了一条想要得志想要富贵的心肠,后来又渐渐的更想要成为天下之主,想要经营帝业,受万人敬仰,于是二话不说就散去家财,招兵买马,揭竿起义,管这起义是不是名正言顺,会不会枉送了生命,只要先做了就是。
起义那几年四处厮杀,占据了许多地方,但这几年并不是一帆风顺的,他每日都在为钱粮而烦恼,直到二十七岁那年手下才兵精粮足,在一方称霸称王。
这些年忙于占据城池州城,他并不思男女之情,一颗心全扑在了军务上。
不说男女之情,那几年的魏伯修几乎不曾和女子打过交道,那时还有地方刺史豪杰等愿意割爱嫁女攀亲的,而他只想要把生杀之权拿在手心里,任何亲事都不曾答应过,要不是姑布晚自己送上门来,也不知要何时他才会损失终身的名誉了。
见问,姑布晚也不知要怎么解释了,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道:“便就是……陛下以后不要当面拆穿人就是了。”
魏伯修从一开始就知道姑布晚做的是假情,但或许是为色所迷,也或许是枕边孤单多年,这些假情假意他是愿意接受的。
心甘情愿接受之。
过了一霎,魏伯修才点头:“明白了,下次我装作看不见,当个瞎子就是。”
“陛下爱我也。”姑布晚笑容满面,十分满意魏伯修的态度。
“卿卿说,是被蛇咬之后,经大夫一诊才知自己食用了砒霜?”交谈几句后魏伯修把话题转到砒霜之事上。
以为魏伯修是随便问问,姑布晚不假思索点头,她总不能说是梦见的。
“宫殿里的太医竟不如籍籍无名州郡大夫厉害。”魏伯修露出一派杀气,指尖摸着膝盖,冷冷道,“给卿卿诊脉这么多次,竟一次也没脉出来,留之无用,杀了为好。”
“诶!”哪里知道魏伯修想的是这个,说杀就杀,姑布晚吓得一截舌头吐在外,收都收不回去了,“陛下,你这样为我随意取人性命,到时候遭人唾弃的还是我。”
其实宫殿里的太医也不是没有脉出来,她死掉之后,那太医就脉出来了……
“我找别的原因取其性命就是。”魏伯修像是下定了决心要杀了那些太医,“平定天下,有卿卿之力,所以会与我一样名垂竹帛,永远不朽,日后何人再敢胡言乱语,我定让他再也不能开口说半个字。”
”
“陛下……”
姑布晚哭笑不得,正想继续为太医缓颊,魏伯修的脸色忽然又变了:“卿卿平日里常与我共用晚膳,也与我同眠,应当接触不到砒霜。要想让卿卿服用砒霜,只能混在汤药里了。”
“陛下是怀疑……那些太医……”姑布晚欲言又止,一张脸皱成了苦瓜了,“
可是那些太医与我无冤无仇的,为何要害我。”
“嗯。”想到姑布晚几次被害,心中好似万箭穿透一样疼痛,魏伯修身上杀气不减,但摸着姑布晚的头发轻声安抚时辞色柔和了下来,“卿卿别担心,这件事我会查个水落石出,不论是谁,我都不会放过他。”
……
匈奴小王的脑袋被魏伯修一剑砍了下来。
头颅砍下来之前,匈奴小王的眼珠先被魏伯修挑了出来,现在的头颅,眉毛之下余着两个窟窿,被将士高挂在军营前,用来震慑匈奴。
头颅高挂着,漫天风雪也遮不住它逼人的血腥气,姑布晚不曾砍过人脑袋,虽是上惯沙场之人,但抬头就看到随风晃动的头颅,还是着了一惊,吓得矮了半截,捂着眼逃走了。
砍人脑袋的魏伯修辞色平静,看那高挂的头颅时嘴里还啧啧说一句脖颈的断面有些歪斜,姑布晚听着浑身发麻:“陛下,你胸藏韬略,腹隐机谋,是个英雄,而我只是个女流之辈,就别说这些了……听着怪吓人的。”
“好。”魏伯修今晚就要启程回长安。
虽然姑布晚几次催促魏伯修回去,可到分别那刻,她心中尤为不舍:“陛下,等我回长安的时候,你要以珍珠宝石安慰我才好。”
“活着回来,想要多少我便给多少。”魏伯修回道。
“一言为定。”姑布晚和魏伯修击了掌。
晚膳后姑布晚做出一副小女儿的姿态,要魏伯修帮她换药、擦身子,把他当做婢女来使唤了。魏伯修也是耐着性子去伺候,毫无怨言:“外头冷,卿卿就别送我启程了,也到了熄灯时分,我哄卿卿睡吧。”
外头的雪如乱舞梨花,姑布晚眼如秋水微浑,脑袋朝魏伯修的腿上靠去:“陛下,回长安的路上你也要小心。”
第44章
动身离开之前,魏伯修情欲焰焰,把姑布晚搂在怀里吻了许久,他先吻秀发,后至耳根,再慢慢下偏移,含住唇瓣后,在一截粉颈上,轻缓而温润,亲吻开来,边亲边捂着她跳动着的胸口,低低道:“卿卿此处只能容我一人才好。”
姑布晚被吻得疲倦已极,似懂非懂点头而已。
她的点头让魏伯修甚是满意,他低下头,把那浑圆的玉峰含在口中吮吸几下。
起初姑布晚以为魏伯修会趁搂抱之势,把那硬涨之物挺塞进来,但魏伯修很快就撇了情欲,温存后就离开了。
魏伯修留下了轻骑兵助姑布晚攻杀匈奴,走的时候他什么也不拿,偏要拿走徐朔写的符传。
符传被拿走之后,姑布晚就做了个梦。
她梦见魏伯修脑子进了一阵风、一团水,千里迢迢去了一趟南阳,也不做什么,就是把徐朔抱走的那只乳豚给抢了过来。
有些疯癫之状。
可是徐朔护得紧,抱着乳豚不肯松手,可魏伯修将乳豚视为自己之物,底发了力气去争夺。
乳豚一眨眼就长大一些,一个月不见,身体已经变成圆滚滚的了,站起来到人腰间处,两个身材登登笃笃的男子为一头豚大打出手,谁也不肯松手,最后魏伯修面色似带杀气,怒吼一声:“修修就是我,我就是修修,你凭什么和我抢这头豚!”
徐朔不甘示弱,红着一截脖颈反驳:“我呸,这头豚明明是叫朔朔,楚姑娘腼腆怕羞,才取修修掩饰罢了。”
徐朔的这句话让魏伯修红了眼眶,他一改面容,拔出腰上的剑,架在徐朔的颈侧冷冷道:“你个奸夫,明知卿卿有我,还怂恿她与你淫奔,今日我要将你之头颅,一剑削下!”
说罢,他手腕一使劲儿,剑光耀出,好似下一刻就要见血了,但徐朔也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手臂一抬,就把利剑挡下了。
姑布晚吓得面无人色,她也不知自己从哪儿出来的,总之一眨眼她就出现在了两人之间,左拥右抱,把他们搂在怀里安慰着。
安慰好一个,另一个还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簌簌落下,口里说她是负心女,姑布晚哪里见过身材孟浪的男子哭成梨花带雨的模样,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不知所措了。
这个梦奇怪,姑布晚做得断断续续,再醒来的时候外边的天泛了点蓝紫之色。
雾气重重,月已挂到屋角。
五更将尽。
姑布晚眨眨眼,被褥下的手指算了一下,魏伯修走了有三个时辰,也不知道他现在到了何处,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山高水低的。
如果遇到危险死在半途中那可怎么办?
早知道就让他写封遗嘱了……
姑布晚躺在榻里胡思乱想不住,让他把帝位传给她,帝位在帝王眼中是私有物,只能内传,她是她的嫔妃,传给她也不算是荒唐可笑吧。
她不是贪心之人,传给她,她坐享荣华富贵几年就传给别人,比起坐在朝堂上与群臣尔虞我诈,她还是更喜欢在马背上过那无拘无束的日子。
但话说回来,以魏伯修的本事与本领,就算遇到麻烦也有精囊妙计可以脱困了,她还是担心担心自己,下一回和匈奴交手之后,会不会是富贵未到,身首先两分了。
魏伯修问她有无大碍时,她且态度坚决说无碍,其实是说了谎言,她身上的伤太多了,弱得好似痨病鬼一般,且现在的河套地区尚是寒冬之际,这具身体单是抵御风雪就有些十分难了……
她别无选择,不厮杀一场,怎能在群臣面前立威。
姑布晚醒来后没有再入睡,她躺在榻上,透过一点帘缝,看雪山那头的红日含羞带愧慢慢地现了出来,照亮大地。
……
魏伯修精力陡健,一路上时不时拿出姑布晚的符传来看。
都说字如其人,看徐朔的字迹,笔锋流转间风骨流露,一撇一捺沉稳灵动,他定是有一张清秀俊俏的面庞,而姑布晚最喜欢这种面庞了,往常在宫中,看到个面若桃花的宫人都痴望不住,那眼神和流连在章台里,欲救风尘的男子一样黏腻。
在宫中的时候,魏伯修不会因姑布晚多看美男子一眼而吃醋,也不会因姑布晚和这些美男子打交道而生气,不是他大度不去计较,而是这些事情都不离自己的眼皮下,姑布晚色心再紧也不会往下一步走。
可是在南阳郡,远离长安的地方,她那颗色心只怕会把持不住了。
远离长安,身体有欲望,在魏伯修看来,偶尔寻个男子消寂寞并不是什么大恶,没有爱的肉欲就像是在实行一场交易而已,但他绝不允许她将自己的爱分爱于人,也绝不允许有人觊觎她的爱,她的爱是他的私有物,到死也只能属于他一人。
魏伯修不知道姑布晚和那位徐朔之间的私盐私醋到了何种地步了,但二人之间定是有些不可告人的暧昧,要不然姑布晚今晚不会让他动口舌之技,差些弄成色痨。
她只有在犯了错才会做出各种的浪态来。
姑布晚知道自己长得好看,常常恃着几分姿色做些无理之事,她没有礼教束身,所以私下僭越,动触忌讳,不成体统,做过头了,就在枕上呈妍献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