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兀,突然,一触即发。
“殿下是觉得自己更像珩帝血脉,继承其某些见不得人的妄为背德之事吗?”
杀人诛心。
原本失态失智的了尘猛然惊醒,动作停在那,后调整了呼吸,在言似卿肩头低低失笑。
“就说把我放在和尚庙里不太合适吧。”
“我也只是个低俗的男人,怎么可能清心寡欲。”
“但,我确实不愿像珩帝那般一朝上位后,肆意妄为,抛舍品格,毫无对政治对手的尊重,对我母后强行那苟且之事。”
“冒犯了,夫人。”
他撤开,松手,拉好她的衣领。
却不愿再跟她对视。
难堪。
他知道自己在这个女人面前一直都一败涂地,从未赢过。
真是古怪,明明她已经落在他手里了,怎么还能如此紧张不安呢?
“但我抓你,不仅为要挟蒋晦。”
“夫人可以选。”
言似卿挑眉。
了尘:“告诉我玉玺位置,要么,我拿你威胁蒋晦起兵造反,跟珩帝开战。”
一旦开战,不管珩帝是否知道蒋晦是逼不得已,都是死罪。
言似卿:“闹这么大,你也脱不了身,珩帝不是蠢人。”
“除非,你勾结了外敌。”
了尘微笑:“若是这天下不能属于我,让了他人又如何。”
言似卿愣怔,看着他好一会。
了尘冷下脸,“怎么,觉得我不如你的第二任丈夫爱国爱民英勇无敌?你就不想想,若是珩帝要杀他,取缔他的皇家身份,他为了自保,难道就不会投靠外敌而反杀回来?人性禁得起试探,那是因为都知道试探只是假设,但真正兵临城下,狗急跳墙的不知凡几。”
他常年在佛家之地听着万千人内心的肮脏龌龊,对人性早已失望透顶。
可他自己又没脱离人性。
看言似卿没反应,又提及:“你的那位真爱,海大官人,他又是否能满足你对男人的德行需求。”
“三个男人,你最喜欢哪个?”
莫名其妙。
这有什么好问的。
言似卿眼神微异,看了看他,有点不解,“兵贵神速,你确定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聊的问题上?”
了尘:“按你第二个夫君说的,我只是出家了,又不是太监。”
语气冷冽,怨气森森。
言似卿:“......”
她好像回到了听雨楼那会,突然听到眼前得道高僧开口就是那点子男女俗事,当时确确实实被惊到。
现在,眼前人好像又淡化了所谓的真假皇子、野心勃勃的博权者身份,又变成了那个低俗的年轻和尚了。
她在等政治之争的博弈,他开口就是男男女女。
“眼下你我都是最紧要的时局,一旦失败就是死,我总不能带着不解之题走向结局。”
“夫人,能否慷慨仁慈一番,尤如你对他人那样,肯抚慰我一二,给个答案。”
了尘对此特别在意,非要问个结果。
言似卿:“别人不会像你这么放肆,如此失礼。”
了尘默然,突然回头问拂陵,“那你来问,你不好奇?”
拂陵:“......”
言似卿:“不要为难她,我回答就是了,只喜欢最好看身段最好且还年轻的,但是,头发要多,不能秃头。”
了尘:“......”
他看了看拂陵,又看看言似卿。
言似卿:“怎么,我不能跟你们一样世俗吗?”
她好整以暇,一点阶下囚的尴尬都没有。
了尘站起来了,“外面的人肯定为你的失踪殚精竭虑,生怕我这幕后之人伤害你,但他们一定想不到——夫人你伤我至深。”
他摸了下脑袋,叹口气,但突然拔出拂陵的腰刀,刀锋猛然....抵着她的脖子。
言似卿不动。
但拂陵动了,下一秒,刀抵着刚刚动了动的拂陵脖子。
了尘含笑自若:“记住谁是你的主子。”
“三次,你有三次为她试图阻止我。”
拂陵变了脸色,跪下了,闭目,没有解释。
了尘冷笑:“就说这世上的人愚蠢懦弱,太容易被人打动了,你就是对她好一些,她就在意你了。”
拂陵:“这里是您吩咐安置的,说是不能苛待夫人,殿下。”
了尘:“.....”
房间内很安静。
黑袍人沙哑一句:“殿下,时间确实不多了,蒋晦乃是大将,行军搜查非同一般,要找到这也是早晚的事。”
了尘叹气,放下刀,回头问言似卿,“所以夫人连拂陵这样的叛徒都能谅解宽容,对那些忠诚于你,为你涉险来此地,却因你受难的那些大理寺门人,你会如何?”
“这刀,你希望落在谁的身上?能让你说出玉玺存在吗?别跟我说它确实不在你手里,如果真没有,那他们必死。”
“我没有退路了,夫人,你也是。”
现在已是明牌,了尘就没打算跟以前一样客气了,毕竟已经看出言似卿不愿意选他一路。
他是对她客气,不代表在意别人的生死。
拿不下宴王,他就得拿了玉玺,另起大势,跟蒋氏王朝开战。
“当然,夫人,如果你交代出来,一旦我拿到了,我就放了所有人。”
言似卿静默,后说:“包括我?”
了尘微笑:“我说了,你跟玉玺,都该属于我。”
“不必谈判,你现在只能二选一。”
“之前的那些虫子只是催眠的,但金磷虫可会死人,用刀杀人都不及用它们来得快。”
“好多人啊,夫人,可不止一两个。”
他依旧慈和温柔,如温和礼遇她的样子,但言似卿看得出他已到了最后关头,在前面一系列阴谋失败却拿不下宴王的结果后,他也是处在二选一的关卡。
要么急流勇退,自保藏身,要么走最后一步。
他也看出了——她非常不喜欢连累别人,尤其是连累许多人。
抓一批她身边的人,可比抓她一个人有效多了。
言似卿沉默着,过了一会,了尘没了耐心,提刀走向门口,言似卿忽说:“你对青凰了解多少?”
什么?
了尘回头。
言似卿定眸看他,“当年你还年幼,难以托付,谢后也放弃托付内情给那些所谓心腹,因为一旦让他们掌握这机密,在幼主还小的时候,难说会不会起异心,取而代之,将玉玺跟青凰太子分开托付才是最佳的选择,也是成熟的谋略,估计你后来也想明白了,所以一直怀疑我言家。”
了尘:“是。
”
言似卿:“谢后也确实交代给了我曾祖父,因为当年那样的处境,曾祖父也确实忠诚可信,值得托付。”
“后来,这个秘密也只有我知晓。”
了尘:“那你提及的青凰.....”
言似卿:“留给青凰的,只在青凰。”
“.....”
了尘很快离开了,兵贵神速。
只留下拂陵看着。
门一关,拂陵看向言似卿,“我没想到您真的会交代出去。”
“值得吗?”
是一批人,人命也多,可能好多人也确实可惜,但事关玉玺等机密之事。
任谁都会只选后者。
她原以为言似卿仁慈有佳,但大义在先,只会痛苦舍弃他人性命而已,而非现在.....
反过来了。
言似卿倦怠闭目,淡淡道:“它若是存在,一直悬挂在我身上,成了嫌疑,迟早引起更大的祸患,造成更大的伤亡,陛下也准备抓我女儿来长安,到时候她才是我绝对不可抗的软肋,我区区一介草民,凭什么要为它担负如此责任?”
“关于它的命运,早该是你家主人这些皇亲贵胄去承担后果。”
“言家的忠诚,在当年灭族之时就已经结束。”
“只有谢后一家欠它的份。”
“我早就不想留着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