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伸手,女暗客立即送上黑不溜秋的药丸子,往青年嘴里塞。
吩咐了一干事后,言似卿听到这人低声道歉,“没想到你我表兄妹相称都能让人误会,可能是平常我与若钊他们以“夫人”这些称呼你,让人误会,不若以后就不这么喊你了,当你真是我未出阁的表妹......”
本身这一声声表妹就是最不适宜的,他怎不提?
言似卿:“殿下客气了,只是这人临病乱投医,没别的,但这样的误会确实需要避免,您跟若钊阁下他们可以喊我沈少夫人,那样想必就没人误会了。”
她可真是有办法。
蒋晦嘴角扯了扯,提剑转身。
“下次我喊你姑奶奶吧。”
什么沈少夫人。
沈藏玉?呵!
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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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村长家里, 也是熄灯灭火,一派安静。
屋里更是安静。
有一位老者没睡,就这么坐着,凄冷月光下, 皱纹满面的他面露阴冷。
也不知多久, 外面窗柩下传来窸窸窣窣的熟悉小声。
“成了!”
老者眼睛一亮, 很快起身,但也谨慎,悄然打开窗户缝隙,往下瞥。
那浑浊带血丝的眼珠子就这么直勾勾盯着窗下的青年,青年面带紧张,仰头看见这眼珠后吓了一跳,认出是自己父亲才松口气, 但依旧左右探看, 满头大汗。
这般紧张恐惧,其实也非破绽, 老者并不奇怪, 毕竟也不是老手。
这小子真的稳如老狗,他才会担心。
不过, 老者也狡猾敏锐,细心借月光查看这小子身上上下, 发现了袖子上有些血迹。
“不是迷晕了, 你身上还有血迹?难道他们还动武了?”
“没,没,那些人都中了蒙汗药,已然发作了,我们按您的吩咐迅速拿下了所有人, 他们还在搜其钱货,让我回来汇报您。这不是您说要快狠准,早点把人做掉么,我们心一横就把人全抹喉了,这才见血了,您放心,等尸体处理好,这就把衣服什么的换了,不过尸体咋处理啊?”
老者点点头,对此满意,他确实是这个想法,至于尸体.....
“那三个女人也杀了?不是让留着卖钱或是留自家人生养?”
青年额头都冒冷汗了,但想到肚子里的毒药,只能继续做戏,道:“留在村里,万一她们报官.....”
“蠢货!老山里不是有山洞,何况现在还有水鬼....把尸体都扔进水里,自然无人怀疑,谁让他们得罪了水鬼,可怪不得我们。”
老者已经打消了怀疑,收拾了下就悄然出了小门,跟着青年往隔壁老王家走,但不忘套上蒙面黑布。
乍一看也不知是哪家的老头儿,佝偻着身子蹑手蹑脚在月下潜行。
像脱毛的老狐精。
门半掩着。
这老头儿实在狡诈,眼珠子咕噜噜的,也不直接进去,而是贴着门缝撅着腚往里面窥视,深怕里面还有陷阱。
青年在边上都看瞪眼了,生怕自己毒发了,心里急,“进去吧,我们还能骗你咋滴?”
此时,这老头儿已经觉得不对了,“其他人呢?”
“里面怎么没人?”
他再看这小子,在月光下看到小青年脸色发青发白,汗水都快把衣服石头了,一股子汗臭味浓烈得很。
不对劲!
这老头转身就想跑。
结果!
刚转身,老王家对门门户的巷影跟老树后面,四面八方都出现几个人来。
把二者堵在了门口。
老者听到身后咯吱声响,门被彻底拉开了。
门后,高挺长影利落倒映,蒋晦站在那,冷眼鄙夷他。
“做贼都做得猥琐,跟深更半夜没吃饱饭去挖茅坑的老黄狗似的。”
蒋晦自持身份,素来很少跟人口舌犯恶,这些人也配?
但那青年去隔壁找老者,以蒋晦的武功,就是一直都在屋顶的,鬼一样飘忽,这老者当时在窗户后面说的话,他全听见了。
如今微笑着刻薄老者,言语反而是其次。
下属们都瞧见了在家世子手指在摸腰上剑柄。
那是他上战场屠戮的习惯性动作。
老者捂着脸,身后一步步后退,他怕蒋晦,宁可面对后面包围过来的若钊等人。
但瞧见这些人有拔刀的架势,加上附近有村民被吵醒起夜查看,他一着急,反而加大了音量。
“我们王家人回自家找东西而已,可能叨扰了几位,但毕竟是我们自己的房子,难道你们还想取而代之,霸占我们的房屋?”
“好啊,难怪水鬼大人被你们激怒!”
“你们这些歹人....来人啊,这伙歹人要....”
这老者捂着蒙面巾,尖细着嗓子,村民们没看清他蒙面后的样子,声音听着蛮像老王头的,这老小子因为老三的死而病病殃殃的,说话有气无力,已经很久没见人了,也就今天出面料理了下房子腾出的事儿,但也只做决断,带着病,不好见风。
现在看着身体是好了?
夜里漆黑,村民看不太清,但隔着各家院落门檐阴影,借月光瞧人,认得出王家门口另一个人是王家的儿子。
王老三?
这才恍然,这老王家是要劫杀这伙有钱的外地佬啊?还是外地人图谋不轨?
看来那蒙面老头儿是王家那老病秧子了,以前没看出来啊。
蒋晦神色冷漠,“都是姓王的?不见得吧?回家找东西,还得两家人一起联手吗?”
里面的蒙面人一流水被押解出来,揭露了所有蒙面巾。
村里人一看,表情不好看了。
老王家也只有那青年一个儿子在,就是老三,既王豆豆三叔,这人也是刚死的王老幺的三哥,更是个混不吝,在村里跟许多无所事事的青年乱玩乱闹,花酒勾栏不在话下。
彼时,这八个人里面除了王老三一个王家人,其余七人都来自——
若钊一弹石子,打掉那老者的面巾。
“堂堂村长,这里面有你家三个儿子带两个孙子吧,还有别家的,如果都姓王,你们这些人家的祖宗也乐意?”
若钊骂得脏,村民们一看这些青年的样貌,顿时一阵哗然。
村长一家子,几乎一网打尽啊。
村长脸色铁青,依旧嘴硬:“王老弟病重,为儿子的死伤神,让我从他房间拿一些遗物烧来祭奠,只是你们是外地人,本地风俗不必告知,这才没跟你们知会,怎么,我们自己村的事,还需要跟你们交代?!”
他这话狗屁不通,但硬撑着村长在当地蛮横多年的权威要把这脏事抹过去。
蒋晦懒得理他,斜瞥那王老三。
此时村长家一起走出两家人,王家人有点迷茫,王豆豆睡得两眼迷糊,一看自家三叔被押解在地,又看了看场面,脸色都白了,他可是实打实见过这伙人厉害的,再年少无知也有敬畏之心,顿时怒骂王三。
王老三吃了药丸呢,心里怕得要死,也没有狗急跳墙的狠劲儿,如今神色灰败,跪在地上指证是村长父子蛊惑他......
浑然有狗咬狗的架势了。
“是他们哄我,让我拿家里钥匙。”
“真不是我要为非作歹!你们别告诉爹爹....他还病着呢。”
王豆豆差点一脑热血厥过去,还想质问,却被家里人拉扯了下,一看村民神态,他安静了。
村长的眼神已见凶意,左右也翻脸了,大喊村民,“这伙人有钱得很,还都带刀剑,肯定不是什么镖师,没准是到处打家劫舍积攒钱财的凶匪,还想害本村长,更是无端侵占王家房屋,实乃大罪,大家可别被骗了,我做主,大家一起上,将他们拿下后,来日官府问罪,全村作证他们乃是匪人,再不济也是惹怒了水鬼早到暴富,绝对与我等无关.....”
狗急跳墙,钱财之祸。
竟有不少人意动,至少好多年轻人蠢蠢欲动,倒是一些上了年纪的长辈跟妇人们白了脸,拉扯小辈不让掺和。
场面一片混乱,村民们渐露凶相。
若钊直接掏出一枚令牌。
“此乃官府令牌,我等替官府护送上贡的海外珠玉,此前不说,是怕干预民生,暴露机密,如今尔等被贪财为匪的村长蛊惑蒙骗,若是犯下大罪,官府来查,你们能如何?”
“要是延误黎城知府的大事,刑部介入,尔等以为能经得起查探?以为水鬼迷信之事会让朝廷息怒?关你什么水鬼,抢劫朝廷贡品罪同谋反,屠了全村都不在话下。”
“你们可要想好了!”
“若是现在悬崖勒马,拿下始作俑者等人,你们还是良民,只需与我们押送这九人去官府作证即可,别的一概不需要负责,毕竟法不责众。”
“尔等以为如何?”
凭证是真的,这些村民有些去过县城,有些见识,加上不少长辈都知道村长这些人什么货色,眼见局面如此,这些镖师又厉害无比的样子,早心生退意,一番劝说小辈,很快达成一致。
不少人大喊着送官。
反正遭殃的村长家跟王老三等人,可牵连不到他们。
王豆豆撺掇自家父亲挡头,好戴罪立功,没准还能让三叔被网开一面。
王家人带头,村里不少青壮年都参与了,且事端急切,当夜就要了事。
蒋晦微笑:“万一闹得太大,惹怒水鬼大人震怒,我等是外地人,走了也就走了,你们可就不一样了。”
王豆豆:“走走走,马上就走。”
蒋晦他们要连夜离开,这是人之常情,毕竟又是水鬼又是暗杀的,谁还敢留?
村里人也想把这事早点了了,大不了换个村长,可不能再惹怒水鬼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