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诃衍又给江朔背脊重新破开,此刻骨骼已经长好,经脉却未恢复,他特地到冰川中给江朔重搭经脉,为的就是利用六角龙惊人的愈合能力,六角龙的口涎能加快伤口愈合更有消毒的作用,它尾巴分泌出的汁液则有胶合的作用。
中原医师治疗多以内调外养,针砭汤药虽然神奇,但终究隔着一层皮肉,而西域医术则是直接剖开皮肉直达伤处,二法可谓各有利弊,摩诃衍本是西域人,但他深谙两种治疗之道,竟能以西方之术疗东方经脉之伤,实是匪夷所思。
此次术后,江朔在冰川下又趴了整个夏天,入冬回不冻泉时,已能坐在黄金熊的背上了。
来年开春黄金熊母子再见到江朔时,他已经能自己行走,无需四轮车了。然而这一年才是治疗他伤势最关键的一年,此刻的江朔可说和一个正常人相似,但距离恢复内力修为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摩诃衍又带着他回到冰川之下,让他背靠冰川运炁,以寒冰刺激体内的内力自然相抗,又教他以各种奇怪的姿势帮助体炁运行,最终导通内力,让体炁的大小周天重新恢复如常。江朔这才知道摩诃衍居然是一个内家高手。
问其缘故时,摩诃衍笑道:“少林功夫出自天竺,少林派僧人的内功修炼之法都是菩提达摩所授,而达摩与我师出同源,我自然也懂得内功修习之法,小子你的伤势,除了我禅宗‘易筋经’怕是天下再无人能治得了。”
江朔大吃一惊,道:“摩诃衍,你教我的这是少林不传的秘术易筋经?啊呀……我听说易筋经非少林弟子不得传授,我这可不是坏了少林的规矩。”
摩诃衍哈哈大笑道:“少林还管得了天竺僧人?再说了我传授你的并非内功修炼之法,你所学的玉诀是道家功法,再学禅宗内功有害而无利。”
江朔回想起来,摩诃衍确实没有教他什么吐息、运炁的功法,不禁奇道:“那你怎说传授了我易筋经?”
摩诃衍道:“《易筋经》其实是有内外两部,少林所传易筋经为内经,为内功修炼之心法,而我教你的是外经,以身体的姿势提升神识,达到‘梵我合一’的境界,这便是《吠陀经》所载瑜伽之术!”
原来摩诃衍是传授了江朔一门以外功调动内功修炼的天竺奇功,因他没有传授内功心法,只是教了江朔几个动作,至于内力则全是江朔自己原有的,因此不算将本门秘籍传授他人。
江朔按瑜伽之法勤加练习,一开始觉得姿势别扭,在此极限拉扯之下,非但肌肉酸疼,连骨骼都隐隐作痛,但熟练之后,但觉这些古怪的姿势果然有利于内息在体内的圆转流动,原本滞涩的督脉慢慢被打通了,督脉起于胞宫,下至尾骶,沿后背上行,直至巅顶百会穴,所有经脉皆有腧穴合于督脉,督脉一旦贯通,内力便能在体内运转自如了。
经过这个夏天之后,再回不冻泉的路上江朔已经可以自己奔行,迅捷不亚于黄金熊了。
转眼间到了第三个年头,这年开春黄金熊母子再次从冬眠中苏醒时,江朔无论是身体还是内功都已经完全恢复了,这日早晨,金雕早早外出觅食,摩诃衍唤江朔和熊猿汇聚在木屋前的空地上,此时天色甚明,摩诃衍却挈了一支火炬,江朔奇怪地问他何故。
摩诃衍笑道:“小子,如今你伤势已经痊愈了,难道还要在这里住一辈子么?”
江朔闻言悚然一惊,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和摩诃衍这位禅宗大师避世隐居了两年半的时间,这期间第一年他伤势沉重不能行动,但其后时间他已经完全可以行动,却居然没有动过离开的念头,这近三年的时间,他离群索居,与熊猿为伍,居然觉得比和人在一起还要自在。
只因野兽没有心机,不会作伪,江朔自从隐盟之事之后,便觉得人心叵测,不如与野兽为伍来得开心自在,对摩诃衍慑慑道:“大和尚,我想……我不想回去了,就和白兄、金兄和黄金熊母子在这里逍遥自在一世,也不错……”
摩诃衍摇头道:“小子,你不去找湘儿了么?”
江朔心中一颤,又道:“湘儿若有福气,逃得性命,回到中原自有她爷爷和阿爷阿娘疼爱,若当年便已死了,再寻她也是无用。”
他和摩诃衍一起,听多了他讲述佛法,自以为得了禅宗真谛,看开世间万事了。
摩诃衍却大摇其头道:“小子,你自以为已经看破红尘,却殊不知自己只是在逃避罢了。”
江朔不解道:“大和尚,你们出家人不就是避世的么?”
摩诃衍道:“非也非也,出家并非为了避世,你若是因为厌世而避世则更是不该。我且问你当年把你打落冰川之人,和你可是私怨?”
江朔想了一下道:“并无私怨,隐盟以天下为棋局,我在它们眼中只是一颗碍事的棋子罢了。”
摩诃衍道:“无论是天竺的恰图兰卡还是大唐的棋戏,任何一枚棋子的得失都可能影响整个棋局的胜负,小子,你不想做棋子,却不知道你这枚棋子可能影响着天下苍生啊。”
江朔若有所悟,叉手道:“大和尚说的是……”
不等他说下去,摩诃衍忽然手一扬,火炬落在木屋的茅草顶上,腾起烈焰燃烧起来。
白猿等一众鸟兽见状都惊讶的哇哇乱叫,但它们不会灭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木屋迅速地陷入一片火海,江朔亦惊道:“大和尚,你这是何意?”
摩诃衍忽然断喝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雾亦如电……你既为这峡谷所迷,以为是避世桃源,我便烧了木屋,破了你的魔魇。”
江朔若有所悟,道:“是了,上天让我平白得了一身武艺,自有他的用处,我坠崖不死,内力失而复得,皆是缘法,既然如此……隐盟挑动天下纷争,此间的吐蕃和北面的安禄山、西边的大食都是巨大的威胁,我既入棋局,当为天下苍生立命,对方纵然是庞然大物,也要和他斗上一斗。”
摩诃衍闭目合十道:“色不异空,空不异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小子,你唯有直面自己的使命,有朝一日可能真正地彻悟。”
江朔跪倒磕头道:“大和尚说的是。”
摩诃衍道:“你这就去吧。”
江朔又是一惊,道:“大和尚,你烧了木屋,不同我一道走么?”
摩诃衍道:“我救你性命是为了研习医术,若非和你的这一段缘分,二年前我便已离开了……”
江朔道:“大和尚你要去哪里?那黄金熊它们呢?”
摩诃衍笑道:“我四处云游居无定所,我孑然一身而来,独自一人去,这些畜生不认得你我之前,难道不能生活么?”
江朔心想到也不错,拿白猿来说,它原本随着赵蕤遍历天下名山大川,赵蕤离世后它却也没有停下脚步,从关内徒步千里到此,就是寻常人也做不到,自己又何必为这些凶猛兽禽担心。”
摩诃衍道:“非但我们要分开,黄金熊母子其实也已到了分离的时刻。”
原来马熊本是独居独行,只有母熊产仔后会带着幼熊生活两三年的光景,此后便会把幼熊赶走,让它们独自谋生。如今黄金熊的两个崽子,已经和它们的阿娘长得一般高大,但弟兄二人毛色全然不同,体型稍小的那只毛色黄褐,毛质蓬松,和它母熊很像,体型更大的那只幼熊则毛色偏黑又十分光泽油亮,在阳光下隐隐发着蓝色的光。
江朔心道不错,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便是母子也难一生一世在一起,二熊能和母熊盘桓三岁,比自己已经是幸运的多了。
摩诃衍也不等金雕回来,急急的催江朔快走,江朔知道金雕要道晚间才会回来,摩诃衍这一番安排也是为了方便断舍离。
江朔又问:“那六角龙……”
摩诃衍嘿嘿一笑,默默摇了摇头,江朔已知其意,这位西域来的禅宗顿宗大师虽然睿智,但行事如此决绝,难免让人生出残忍之感。
一行穿过隧道,到了外面,摩诃衍对江朔道:“小子,你把这洞穴击塌吧……”
江朔知道摩诃衍是要彻底断绝过往,但不禁疑惑道:“大和尚,要击塌这隧道入口,得有山崩地陷的神仙手段,我可没有这样的本领……”
摩诃衍哈哈大笑道:“小子,你已易筋换髓,又怎知自己没这个本领呢?”
第524章 土城夜宿
江朔心中一动,将右手手掌按在山崖之上,调动周身阴阳二炁顺着各路经脉汇聚于右掌,但觉内力在掌中涌动。
江朔最早习练玉诀神功,是为了散去黑白二龙的阴阳二炁,无意间学会了寻常高手难以学会的散功之法,内力散诸四肢百骸,运炁发功极其迅捷,但这样内力取用虽然方便,却难以汇聚一点,遇到真正高手的时候,比拼内力往往有所不如。
其实练武之人内力难散易聚,写玉诀篇的那位前辈从来没想过居然会有一个不会武功而又身负绝世内力的人习练此功法,因此书写玉诀时只教了散功的法门,没写聚炁的法门,并非聚气不重要,而是从没想过能练玉诀的人居然不会聚炁。玉诀遗篇惜字如金,自然不会浪费笔墨去写人人懂得的基本功法。
偏偏江朔就从未学过最基本的内功功法,玉诀也好,神枢剑也好,都是极其高深的武功,若非当年有赵蕤在一旁指导,江朔一个人是决然学不会的。剑招则多亏了裴旻的指点,虽然他别有企图,但江朔的剑上功夫源自裴家剑法却是不争的事实。
而江朔直到此次遇到摩诃衍才学会了聚炁运功的法门,摩诃衍虽然没有教江朔练炁的心法,但这恰是江朔最不需要学的,他体内有黑白二龙王的百年内丹,若能完全为己所用,世上哪有人能有此神力?
摩诃衍传他的易筋外经,是天竺以外功练内功的神妙法门,入门十分简单,无论智愚,无论天资如何,人人可练,但凝神聚炁之效却比中原武术内家功夫慢的多,但江朔不需要靠外经练炁,同过外功的联系不觉间掌握了内力在体内快速移动,从各脉汇聚与一点之法。
以此观之,摩诃衍说江朔现在是“易筋换髓”也不为过。
江朔手按岩石,闭目凝神,张果先生传给他的“观炁”“御炁”之术曾帮他在黄河三门峡水底击碎暗礁巨岩,此刻他一边汇聚内力,一边细心体悟此处山石的炁,忽然一发力。
只听“咔啦”声不绝于耳,待着岩石裂开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密之际,江朔忽然向后跃出,嘴里高喊:“快往后撤!”
熊、猿无需他招呼,早躲到后面去了,摩诃衍则看得入神,竟对江朔的警告置若罔闻,江朔忙跃到他身边,轻轻一提,携着他向后飞退了十数丈,这时细碎的开裂声已经听不见了,仿佛从地底传来“轰隆隆”的雷声,入口处上方的小山峦忽然被裂解崩塌了。
黄灰色的尘柱冲天而起,又迅速水平喷射开来,江朔和摩诃衍以及马熊白猿皆知不安全,又向后飞奔退出百步之遥,才见烟尘滚滚似乎到了极限。
尘土散尽后再看,山体仿佛整个向下挪动了丈许,恰好将整个洞口给堵了个严严实实,不冻泉所在的这个山谷四周山脉连绵,一山更比一山高,除了金雕仍能自由来去之外,无论人、兽,都再也难以通过这条隧道进入不冻泉谷地了。
摩诃衍哈哈大笑道:“好得很,好得很,小子也算有点长进。”
江朔也不知道他说的“长进”是指他的内功修为,还是他对佛法“断舍离”的参悟上,摩诃衍又交给江朔一个布包,道:“这是那你坠崖时从你身上散落的物品,也都还给你吧。”
江朔接过打开包袱来看,他的衣服早就被摩诃衍撕破了,包里是他随身之物,并无财帛,有一条蹀躞带,但上面挂着的刀剑当年便都已经遗失了,只有砺石、契苾真、哕厥、针筒、火石袋等平时应用之物,还有一个油纸包,摸着里面抱着一片硬硬圆圆的东西,竟然是那个江湖盟主之宝,江朔都险些忘了此物,没想到还好好地被收在这布包之内。
他还没来得及细看,却见摩诃衍已然独大踏步地向着南方走了。
三只马熊竟也似乎知道分别就在今日,也并和平素一样跟着摩诃衍走,江朔此刻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不禁愣在了原地。
江朔喊道:“摩诃衍,我们还会相逢么?”
摩诃衍长笑道:“有缘自会相聚,只是下次相见,小子你可不要再是那副半死不活的狼狈模样了。”
他不回头的走去,作偈唱道:“缘来则聚,缘去则散,缘起即灭,缘落已空,万法缘生,皆系缘分……”
江朔听的似懂非懂,再想问时,摩诃衍已经去的远了。
黄金熊人立而起咆哮一声,也转而向西走了,两只年轻的马熊仍习惯性地跟在它身旁,却被它呲着牙赶开,二熊退开几步又快步追上,如此三番,母熊真的亮出利齿,向它们咬来,二熊便真的不敢再靠近,只是慢慢地跟在母熊身后。
母熊却忽然飞奔起来,马熊之所以叫马熊,就是因为其奔跑起来不逊奔马,两只小熊也紧跟着跑了起来,却又不敢追得太近,不免距离越拉越远。
江朔知道最终母熊和小熊会分开,就是那一对兄弟也终究会分道扬镳,这是物性使然,任谁也没办法改变。
瞬间就只剩下江朔和白猿了,白猿抬头望望江朔,江朔道:“白兄,我们也走吧。”
他心想我和白兄自幼相识,我二人应当不必分开吧?此时他已没法去问摩诃衍了,于是他自己下定决心,除非白兄自行离去,我和它结伴同行也不那么寂寞。
江朔随即遇到了另一个难题,去何处?
不冻泉在莽莽群山之间,江朔所知道的唯一出路就是去小龙沙冰川的道路,他带着白猿奔行,当然是他携着白猿提气疾纵,白猿则几乎是足不点地,此刻江朔的内力、轻功都已臻绝顶,不消数日就到了冰川。
江朔也不去找六角龙,只怕六角龙问他别人都去哪里了,他可答不上来,索性就按摩诃衍所说的“缘起即灭,缘落已空”吧。
但自己又该去哪里呢?去找湘儿?却又哪里去找?他甚至连怎么回中原都不知道。
江朔决定采用最笨的办法,两年多以前,他和独孤湘慌不择路,一路来到冰川,虽然不知道路途,但约略知道是向北行,而摩诃衍已经告诉他通过冰川无法进入大唐的河西之地,他便向南行,寻找西海,西海如此广漠应该不难找,只要找到西海,再循着当年的路途,回返石堡城,通过石堡城便能回到大唐境内了,至于回到大唐再去哪里,就不是现在能想得到的了,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那日龙骧马从西海到冰川不过跑了几个时辰,江朔和白猿却用了三日,除了白猿脚力不济之外,还是因为他们不认得路途之故,好在此刻已经是夏日,高原上吃食是不用担心的,江朔按马熊捉野兔的法子,掏兔子洞捉了野兔来吃,烤熟了之后与白猿同吃。
这一日到了一条大河边,江朔心念一动,这会不会就是注入西海的大河务哈曲?若真是此河,沿着河流一路向东,便能找到西海。
想到此处,江朔不禁精神一振,带着白猿沿河向东走了半天,仍然不见西海,日轮却已经西坠,眼看就要天黑了,江朔身负神功,白猿又甚机警,几日来一直风餐露宿,倒也不怕野宿,就在他们寻找今晚歇宿之地时,忽见大河南岸的平原之上竖立着一个小土城。
江朔这还是离开不冻泉以来第一次见到人造之物,禁不住有些激动,对白猿道:“白兄,我们去这城里看看。”
白猿“吱吱”叫了两声,表示同意,一人一猿便向着土城进发,但走近了才发现这土城有两百步见方,外廓夯土已多塌落,看着破败不堪,他们从土城的北面城门进入城中,所谓城门也不过就是一个空洞而已,木门早已倒在荒草之间,朽烂不堪了。
进城一看,更是失望,偌大一个土城,内里却空空如也,地面是素土夯实的地台,上面却什么构筑物都没有,既没有土墙石墙,也没有木梁木柱。若说都朽烂了,两扇城门却都躺在长草之中,城内若有建筑,不可能所有的木料都朽烂到看不到任何踪迹才是,况且砖石瓦片这些不会朽烂之物,在城中也见不到。
这土城透漏着一股诡异的气氛,江朔和白猿却并不惧怕,这日朔风野大,入夜之后肯定风势更大,这土城虽然破败,但终究是有可以挡风的土墙,江朔靠着一面相背风的对完整的土墙,先挖了灶坑,又和白猿一起捡拾了不少枯枝荒草,点起了篝火。
高原的野风十分厉害,尤其是地势平坦,没有山川、树木阻挡之处,其风极其迅捷,甚至能够吹飞野牦牛。因此能找到土城作为避风的宿营地,可说是十分幸运。江朔和白猿背靠土墙,面对篝火,耳听着外面呼啸风起,越刮越急,他们在土墙之内却甚是安稳。
江朔闲来无事,从怀中掏出八寸铜镜的油纸包,打开看时,那镜子仍然十分光亮,江朔不禁赞叹磨鉴客的手艺,他心想当年裴旻说镜中还藏着另一层秘密,却不知道藏在哪里?他这几日天天晚上对着篝火翻来覆去地把玩却一直不得要领。
就在此时,江朔忽然听到顺风传来一阵马蹄声,两匹马并辔而行快速接近土城,一年轻人喊道:“咦,师尊,伏俟城不是荒废已久了么?怎么会有人?”
江朔闻言一惊,忙把铜镜揣回怀里……
第525章 石堡之谋
只见一老一少两人牵着马从城门洞走了进来,当先是一中年人中等身材,却生得丰神玉朗,甚是英挺,后面那个老者却生得极其矮短,胡须稀疏,面目可憎。
中年汉子江朔不认得,后面的老者江朔却认得,正是南诏国主,使气剑的大宗师皮逻阁!
江朔心中一惊,怎么自己才刚重新出世,就又遇到了皮逻阁?仿佛这小三年来,外面世界时光停止了,专等他回来一般。
然而此刻再想遁走已来不及了,江朔忙转头面壁,用手在地上胡乱抓了几把沙土抹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