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湘张望道:“老龙王呢?怎么不管太子了?”
年老的海盗道:“怕是巨鱿在海底又喷出黑墨,老鲸被迷了眼睛,寻不到它们了,哎……看来这幼鲸是凶多吉少了……”
众人刚见龙王鲸再次出现之时原本颇为忌惮,但此刻见幼鲸和巨鱿缠斗,那幼鲸显得十分憋屈,众人反倒为它打抱不平,心中暗暗为它打气,希望幼鲸能化险为夷。
幼鲸垂死挣扎之际,顶着巨鱿到处乱走,竟然撞在海鳅船之上,不过它被憋得已经没了气力,撞在船舷上只是发出一声轻响,正在此时,忽然见一道人影从海鳅船上一跃而下,如鲲鹏展翅,落在了龙王鲸的背上!
独孤湘惊呼道:“朔哥跃上鱼背做什么?”
几条船上所有人早都注视着海上鲸鱿大战,见此情景皆惊呼起来。
落在鲸背上的正是江朔,他见幼鲸几乎要被巨鱿憋死,心中不忍,竟然跃下船来想要助幼鲸脱困。
鲸鱼背上极其湿滑,江朔脚下打滑,差点落到水中,还好他三窜两纵,跑到鲸鱼头上顶,一把抓住了巨鱿长腕足的端头。巨鱿长腕足的顶端如菱形的长矛相似,满是粘液十分湿滑,不过另一面是带刺的吸盘,吸盘触到皮肉,自动收缩,尖刺扎入江朔掌中,立刻鲜血长流,江朔强忍疼痛,反而握紧吸盘,终于稳住了身形。
江朔双足跨在这条腕足之上,用力往上想要将其掰开,但腕足如此巨大,吸盘上的无数钩刺牢牢扎入幼鲸的皮肉之中,以江朔的神力居然也拉扯不开,腕足紧紧缠绕在幼鲸身上,江朔害怕误伤不敢用七星宝剑这样的长兵,伸手从后腰抽出契丹可汗李怀秀所赠玄铁短刀。
这短刀乃天坠玄铁打造,黑漆漆毫无光泽,看似凹凸不平,十分拙仆,但其实极其锋利,江朔一刀此处,在那腕足上只没至柄,腕足明显抽搐了一下,江朔见有效,手上短刀连递,在那触手上连扎十数下,直扎的鱿血乱溅,将他半边衣衫都染成了蓝色。
但那巨鱿也知道堵住鼻孔是杀死龙王鲸唯一的办法,竟然强忍着痛并不松开触手。江朔见状,一不做二不休,横持短刀在巨鱿的腕足上锯了起来,竟然将腕足割下一截,那鱿鱼吃痛不过,腕足反转,向江朔抽打过来。
江朔只顾抓着割下的那段腕足尖,刚刚将其揭下,幼鲸觉得鼻孔上一轻,立刻喷出一道水柱,正打在江朔身上,江朔一个趔趄站立不稳,又被巨鱿的腕足抽中,终于无所依凭,横着飞出,“扑通”一声坠入了大海之中……
第662章 复归怒海
江朔水性不错,坠入海中却也不甚惊慌,此处海水澄澈,江朔在水下张目四望,却见脚下一团浓墨似的黑色海水,想来是那巨鱿刚才在海底喷出的,意在阻挡巨鲸的视线,忽见那浓墨一阵搅动,龙王巨鲸的脑袋从中穿出。
巨鲸意不在江朔,但江朔身形对它来说太小了,巨鲸满不在乎,直直向海面升来,正对着江朔冲来。江朔的轻功在海中不得施展,他虽也会游水,速度却远不能和巨鲸相比,他索性双膝缩在胸前,双手抱住脑袋,团起身子,等着那巨鲸撞来。
海面上众人正在焦急地望着海面,忽见海中射出一球,那圆球飞到空中舒展开来,却是江朔,江朔被龙王鲸顶起三丈有余,这个高度完全够他重新跃回海鳅船上。
众人正待欢呼,却见江朔展开双袖,如鹘鹰般在空中打个盘旋,又向着幼鲸扑了过去。
江朔借着下落之势,手中短刀直指巨鱿双目之间,那巨鱿早就见到江朔从空中袭来,松开腕足抬头向江朔喷出一股浓墨,江朔在空中折起身子,继而向前一窜,团身翻滚避开墨汁,落在鱿鱼巨矛般的身子上,双手合把刺了下去。
巨鱿的外壳如同厚革,玄铁短刀虽能刺入,却觉十分滞涩,它体内有鞘,刀尖竟然不能刺入,饶是如此,江朔的短刀仍然在巨鱿的背上划开出一道裂口,那巨鱿吃痛不过,松开裹在幼鲸头顶的八条短腕足,向后弹出。
江朔拔出短刀,落在幼鲸额顶,巨鱿另两条长腕足还缠在幼鲸身上,两条腕足一同发力,竟如攻城锤般把巨鱿的身子又拽了回来,它口中八条腕足向江朔兜头抓来,江朔见腕足根部乃巨鱿之口,口中竟然生有巨颚,那一对黑色弯钩般的口器向他迎面噬来,江朔连忙向后翻滚避开,一手还短刀入鞘,一手拔出七星宝剑,只等巨鱿扑上来便递出长剑直刺其口。
不料巨鱿身后海水一分,龙王鲸不知何时游到了巨鱿身后,跃出海面张口一咬,将巨鱿大半个身子吞入口中!
龙王鲸重重落回海中,溅起数丈高的水花,那巨鱿一对长腕足仍然缠在幼鲸,拼命落拽,江朔手疾眼快,挥动七星宝剑,“刷刷”两间干净利落地斩断了这对长腕足。
巨鱿失去了锚点,龙王鲸大口往里一吸,巨鱿大半个身子都落入它的口中,巨鱿虽然失去了最长的一对腕足,但马车一般大的脑袋上仍有八条腕足,这些腕足反转,牢牢扒住龙王鲸的巨口,龙王鲸竟一时无法将其吞下。
双方正僵持不下之际,江朔站在幼鲸额顶,跨上一步,长剑直递,正刺在巨鱿双眼之间,这次巨鱿无法躲避,被刺了个正着,江朔也不知道这里是不是大脑的位置,只管将长剑直没而入,蓝血涌出,巨鱿的双眼迅速失去了光彩。
缠在幼鲸脑袋上的那两条极长的腕足也迅速失去了活力,变成了几近透明的灰白色,幼鲸猛地一甩头,将那些腕足甩脱,只留下脑袋上一圈圈的红色血印。
与此同时龙王鲸一口咬断了巨鱿头背连接之处,将巨鱿的大半个脑袋吐了出来,幼鲸迎上前张开巨口将这脑袋囫囵吞入口中,鱿鱼那了无生机的触须仍在无力地抖动着,但这种死亡的抽搐却再不能对龙王鲸构成任何威胁了,龙王鲸喉头一动,将最后的几条露在口外的腕足也一并吞没。
幼鲸仰头张口之际,江朔再也站立不住,顺着鲸背向下滑落,江朔随手一抓,抠住了不知什么凹陷之处,这才稳住了身形,岂料幼鲸忽然暴躁地跳起,原来江朔慌乱中正抠在它最脆弱的鼻孔之中。
幼鲸腾在空中喷出一道水柱,江朔拿捏不住,被它扬到了空中,一旁的巨鲸大张其口竟向空中的江朔吞来!
这时传来一声弓弦响动,一条长矛贴着江朔身边划过,直刺向巨鲸的口中,原来是海鳅船上陈先登早就将矛弩对准了这边,眼见江朔人在空中无处闪避,便下令射出长矛,矛尾还连有绳索,那是为了让江朔可以顺着绳索回到船上。
三弓床弩在如此近的距离上又快又猛,巨鲸正大张其口,看不到长矛飞来,这一下非得穿透上颚直贯入脑不可,不料江朔在空中抬腿一蹬,将那长矛踢歪,自己则借力向上跃起丈许高,避开了巨鲸之口。
龙王鲸巨口一合,没有咬到江朔却咬住了长矛,长矛之杆极其坚韧,更兼龙王鲸口中利齿最大,却十分稀疏,一咬之下矛杆正好卡在两齿之间,竟然没有将之咬断,于此同时江朔双足落在龙王鲸的身上。
龙王鲸感到口中有异物,张口甩头,想将长矛吐出去,长矛向外滑出时,箭头形的精钢矛尖居然像鱼钩一样刺入它的下颚,龙王鲸越是甩头,矛尖刺得越深,那巨鲸终于发起狂来,拖着长矛飞快地向前冲去。
幸而这条巨鲸颇有年齿了,后背皮肤不似幼鲸一般光滑,鲸背上有数条纵向的褶皱沟壑,壑中生有寄居的藤壶,江朔牢牢抓住凸起的藤壶,才得以不被甩落海中。
海鳅船上不似海盗的海鹘船,他们系在长矛后的是先前失去风帆的第一条桅杆上的帆索,那巨鲸蛮力无穷,居然扯着长索拖拽着巨舰跟着一起动了起来!
幼鲸跟在巨鲸身边游动,口中“咔哒咔哒”之声不止,巨鲸含着长矛同样发出“咔哒”声,二鲸你来我往,似在交谈一般。奇怪的是巨鲸并没有潜入海下。江朔少时随赵蕤学过兽语,可赵蕤也没见过海中巨鲸,因此江朔对这种如同叩齿的奇怪语言,也是一筹莫展,不知道二鲸在说些什么。
海鳅船上众人齐声高呼,叫江朔赶快顺着帆索回到大船上,江朔回头看那绳索绷得笔直,约莫十几丈长,对江朔来说要顺着绳索回到船上并非难事,只需回到船上后切断绳索,便可以避免巨鲸拖走海鳅船。
但是他再转头向前望去,龙王鲸竟然直直向着海鹘船和鉴真所在的遣唐使船的侧舷冲去。
侧舷是船只最薄弱的环节,先前那头龙王鲸撞沉几艘船都是从侧舷击破的,江朔不敢在此时离开,他还剑入鞘,双手攀着鲸背爬到鲸头伸手猛锤巨鲸一侧,想要叫它转向,只是巨鲸皮糙肉厚,江朔虽然运起神力砸去,对巨鲸却如隔靴搔痒一般。
眼看就要撞到海鹘船的侧舷,忽见一道人影跃上鲸首,江朔喊道:“湘儿你来做什么?”
来者正是独孤湘,她口中喊道:“朔哥,我来助你!”却不理江朔,拔出龙牙匕毫不犹豫地插在龙王鲸的脑袋上,巨鲸吃痛,一拨脑袋,张开巨口,独孤湘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她手中一抖,白练长索飞出,在巨鲸口中穿过,龙王鲸巨口一合,将白练含在口中,独孤湘从另一头抓住白练的另一头,将长索两头的银球和飞爪扣在一起,成了一个超长的套索。
独孤湘使劲向后一拽,竟然想像训马一般,让龙王鲸转向,龙王鲸表皮虽然坚厚,口腔中却柔嫩,被独孤湘一勒竟然真的微微转向,江朔见此法可行,忙抢步上前,挽住白练,和独孤湘一起用力,生生拽得巨鲸偏转头颅,身体搅起的巨浪,推得靠在一起的海鹘船和遣唐使剧烈地摇晃,几乎要翻覆,可想而知,若龙王鲸直接撞上海鹘船,只怕两艘船要被它一齐顶翻。
龙王鲸虽然避开了海鹘船,但后面十几丈长绳牵着的海鳅船却没这么容易转身,虽然船上众人死命地打满船舵,却也无法避免碰撞,海鳅船与海鹘船的侧舷猛地撞在一起,海鹘船比海鳅船低矮得多,海鳅船一撞之下,船上身侧倾,几乎骑在了海鹘船之上。
龙王鲸仍在不顾一切地向前冲,江朔和独孤湘向后猛拉白练,想像勒马一样让巨鲸停下。然而龙王巨鲸是海中霸王,可不是马匹所能比,白练制成的简易套索也比不得马缰挽具,二人与巨鲸拉扯角力之际,忽听裂帛之声传来,夹入天蚕丝密织而成的白练居然被生生扯断了。
江朔和独孤湘完毫无准备,一齐向后跌倒,险些摔落鲸背,还好二人互相挽住对方的手肘,才勉强稳住身形。巨鲸再无阻碍,向前猛地窜出,拖着纠缠在一起的海鳅、海鹘二船,海鹘船上的帆索又挂上了遣唐使船,三艘船被一条巨鲸拖拽,此等奇景真是闻所未闻,三艘船上的人齐声惊呼起来。
以龙王鲸怪力竟能拖着三艘海船缓缓前进,只是绳索被拽得“嘎吱吱”直响,随时可能绷断。
就在这时,海鹘船和遣唐使船上风帆忽然鼓起,疾风推送之下,三艘叠压在一起的船缓缓前进,竟然越行越快,原来不知不觉之间三艘船被那巨鲸拖出了暴风眼,飓风再度掌握了船帆,推送着三艘船复归怒海澜涛。
第663章 脱离风暴
在暴风眼中待得久了,似乎以为世界已经回归了平静,重新冲入飓风圈之际,才发现风力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海面仍然是雨大风骤,巨浪滔天的模样。
独孤湘从龙王鲸头上拔出金牙匕,对江朔道:“朔哥刺死这怪物!”
说着就要去寻那巨鲸头顶的鼻孔,江朔却拉住她道:“湘儿,你看边上那幼鲸怕是它的孩子,他们并不想攻击我们,只是捕猎深海巨鱿时误闯了进来,和先前那条狂鲸并不相同,我们怎能当着孩子的面杀它父母?”
果然那条幼鲸仍然伴游在巨鲸身边,独孤湘回头看了看后面搅在一起的三艘海船,皱眉道:“可目下的情况,可如何是好?”
被挤在中间的海鹘船船体结构严重受损,眼看是不成了,船上的人正在转移到海鳅船和遣唐使船上,忽见海鳅船上的中帆居然也升了起来,后面船获得了更多的推力,再前面拖拽的龙王鲸顿觉轻松许多,向前游动得更快了。
江朔和独孤湘正在奇怪,弧线海鹘船艏上的三弓床弩忽然发动,射出一枚拖着绳索的巨矛,不过这枚巨矛似乎失去了准头,落在了巨鲸的身边,这矛没有矛头,一截巨木浮在海面洪波之上,更奇怪的是矛杆上居然趴着一个人。
独孤湘道:“是许大哥,他来做什么?”
浮木之上的正是许远,他带着那自己的铁爪飞索,但飞索不过一丈不到,在海中距离实在太短了,抛掷出来压根够不到江朔他们这边,只能用手滑水,艰难地想向龙王鲸靠拢过来,但海上波涛汹涌,乱流横生,他才进得几尺,便又被海浪推远了数尺,非但没有靠近反而被越推越远。
江朔武功再高,在茫茫大海之上也无可奈何,只能看着许远徒劳的努力,忽见海水一翻,那条幼鲸竟出现的许选的背后,别说许远,就连江朔和独孤湘都吓得惊呼起来。
然而那幼鲸却没有如他们所想的那样一口吞下许远,而是用脑袋轻轻一拱,推着许远向巨鲸这边游来,在狂风怒海之中它却显得毫不费力,许远终于登上龙王鲸的脊背,心有余悸地看了看那条幼鲸,竟然对它躬身施了一礼,道:“多谢鲸兄相助。”
许远侧年纪已经四十开外了,也不知道他从何论起,称这幼鲸为“兄”,行礼已毕,许远这才对江朔和独孤湘道:“我们船皆已受损,想靠自己的力量离开根本不可能,大家寻思着龙王鲸或许能带我们离开飓风。”
独孤湘指着矛杆道:“你想把让老龙王衔着这条绳索?”
许远道:“海鹘船上的人已经分到两艘船上,这条绳索也已经系在东瀛人的船上了,只要能把绳索套在龙王鲸身上,后面凿沉中间的海鹘船,就能令其余两艘船脱困。届时龙王鲸就可以拖着我们离开飓风了。”
独孤湘道:“可是你怎么知道龙王鲸会带着我们离开飓风呢?再者它万一把我们往深海远洋拖去,无处登岸不是死路一条么?”
许远道:“藤原大使说曾听过有人海中受困,龙王鲸将其送回的故事,又有熟悉龙王鲸习性的东瀛船工说,冬季龙王鲸会去南海过冬,现在飓风往北而行,龙王鲸一定会穿过飓风,向南方去,据说南海多岛屿,不似北海荒凉,不至于无处停靠。”
江朔道:“但是晁卿和鉴真大师要去的东瀛日本国却在东北面……”
许远道:“哎……我们早已被这飓风吹得不知到了哪里,目下只能先脱困再说,至于能到东瀛还是南海,全凭造化吧……啊呀,糟糕!”
原来三人只顾着说话,却不注意矛杆已在海波间漂远了,虽然距离不过丈许,但他们都知道在怒海澜涛之间游出去这点距离只怕就再也回不来了。
许远跌脚道:“糟糕,糟糕,这可如何是好?”
却见那幼鲸张口衔住了矛杆,向他们游了回来,许远喜道:“啊呀……鲸兄,你愿意帮我们拖船么?”
幼鲸的脑袋在海中沉浮数次,头顶喷出一道水柱,也不知它是什么意思,许远却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躬身再拜道:“如此就有劳鲸兄啦。”
说着他一跃跳到幼鲸的脑袋上,那幼鲸口小,矛杆咬在口中露出两头,许远将自己的铁索拴在没绑绳索的那端,铁索另一头则绕在绳索上,这样就做成了一个简易挽具,幼鲸鱼就算这会儿想不干也无法吐出横木了。
许远一拉绳索,在狂风中哈哈大笑道:“鲸兄,我们出发吧!”
两条鲸鱼竟都似听得懂人话一般口中发出“咔哒”之声,一起向前游动,分别牵引着海鳅船和遣唐使船前进,后面众人见两条绳索绷得笔直,齐声欢呼,不一会儿中间黑色的海鹘船缓缓吃水下沉,想来是有人将船底凿穿,海水浸漫,不多时海鹘船就在巨浪中裂解开来,沉入海底。
两条船挣脱了束缚,各自扬帆,被鲸鱼拖着前行,海鳅船上居然修好了尾部桅杆的帆索,勉强升起半帆,双帆吃风,较之之前硬拖硬拽省力了不少。而遣唐使船三帆均未受损,更兼船小体轻,幼鲸的力气虽小,拖着遣唐使船竟似更快一些。
许远一个人立在幼鲸头上,鲸兄长鲸兄短,大呼小叫好不热闹,江朔和独孤湘立在巨鲸头上却觉无所事事,二鲸拖着两艘船并不使用蛮力,切着风向一圈一圈向外脱离飓风圈,如此以来虽然耗时不少,却花费不了多大的气力,竟真似经常拖船脱困似的,叫人不由得佩服其智慧。
不一会儿巨鲸拖着二船进入飓风深处,海天尽墨,目不能视物,也不知道是飓风的云层仍然如此稠密,还是外面天色已暗,好在众人被飓风卷入时,也是这般感受,倒也不觉十分恐慌。
这样不知多久,风雨渐息,海面渐平,抬头已能望见天空,但见空中星光稀疏,左侧海天已露曦光,竟已是第二天黎明了。回望来处仍是黑云压顶,洪波涌起的怒海景象,只隔了百步竟似两个世界,众人方知真的是脱离了飓风的范围了。
江朔道:“太阳在左,我们果然是在向南走。”
独孤湘当年在渤海三山岛上跟着徐来学过观星定向之术,独孤湘记性固然不及江朔,但只要是她感兴趣的事情却都记得极牢,时隔多年仍然记得此法,此术在黎明与黄昏之际最是好用,独孤湘辨明启明星的方向,略一推算道:“我们出海已有六七百里了,只是……奇怪,我们现在居然在明州港的南面……”
江朔道:“飓风向北,我们怎会反而向南?”
许远道:“也不是不可能,飓风生于南海,夏季本就是东南风盛,因此台风总是向北的,而冬季西北风烈,飓风被吹得转头向南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我们先入为主,认为一定是向北而行罢了。”
这时两条鲸鱼的行动已经慢了下来,如马儿般并辔而行,相距不过一两丈远,拖着两艘海船穿越飓风,它们已经耗费了太多的体力。
许远隔海喊道:“龙王鲸吃不消了,后面只能靠我们自己咯!”
说着他想要解开矛杆上的铁链,设法将矛杆从幼鲸鱼口中拔出,他喊道:“该死……铁链打不开。”
长时间的拖曳之后,铁链已经深深嵌入到矛杆之中,以许远的内力无法拉断铁链,身上也没有堪用的利刃。独孤湘道:“我来帮你!”
此刻幼鲸几乎贴着巨鲸游动,独孤湘从巨鲸口中抽出白练长索,甩出长索,以飞爪抓住另一条绳索,飞身荡到幼鲸身上,手抓铁链正想抽出龙牙匕去割断铁索,海面上忽然起了西南风。
遣唐使船三帆尽展,被吹得在海中打横,向着东北方向推送过去。那幼鲸毫无准备,被绳索倒拖着向东北而去,幼鲸忽然掉头,其上二人脚下皆一趔趄,独孤湘手上抓着铁链,尚能稳住身形,许远却被绳索一绊,跌入海中。
江朔忙跳入海中,万幸二人距离极近,江朔在海中一捞,竟抓住了他的手腕,向上一提,转头去找鲸鱼,幼鲸已被遣唐使船拖离了数丈远,巨鲸见幼鲸被拖走,转身去追,一下子把江朔和许远落在了空荡荡的海中,江朔头皮发紧,在海中想要靠游水是绝对追不上鲸鱼的。
这时他身子忽然挂到了什么东西,是巨鲸身后拖着的绳索,江朔如抓到救命稻草一样连忙抓住绳索,他一手抓着绳索,一手抓着许远,重新爬上鲸背,再看许远灌了几口海水已经背过气去了,江朔忙在他胸腹上按压一番,许远哇哇吐出几口海水,这才苏醒。
许远睁开眼,迷惘地望着江朔道:“江少主怎么是你?我不是跌入海中了么?湘儿呢?”
江朔转头再看海面,幼鲸被杨帆远去的遣唐使船拽着,已经距离他们五十步开外了……
第664章 海上门户
幼鲸越行越远,巨鲸虽也尽力追赶,但它身后拖着沉重的海鳅船,西南风虽盛,但海鳅船只有一张半风帆,遣唐使船则是三帆尽展,且遣唐使船原本是就是为远洋破浪航行准备的,海鳅船则是近海的战舰,此消彼长,巨鲸距离幼鲸越来越远。
龙王鲸口中的“咔哒”显得焦虑起来,它开始摇头摆尾,想要甩脱钩在口中的长矛,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拖拽,矛尖已经刺入极深了,绳索又绷得笔直,巨鲸无手如何拔得出来?
二船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巨鲸摆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大,引得海鳅船也大幅晃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