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朔道:“原来如此,高舍鸡家定是被迁到了河西,因此外号叫‘河西飞将’。”
独孤问道:“高舍鸡初时这个‘飞将’却不是真的,他是罪民之后不能参加科举,又不会做生意,却偏偏武艺高强,可不就成了当地一害了么,他率着一众高句丽子弟欺行霸市,沿路打劫,渐成河西第一大帮派,当地人称‘飞将’是说他劫掠时来去如风之意,直至遇到了北溟子,高舍鸡最善用刀,能在马上挥舞步战的陌刀,勇力过人,自负刀法天下无敌,北溟子就偏要以刀胜他,用五日自创了一套刀法,叫猰貐刀法,斗败了高舍鸡。”
江朔心道:原来安庆绪和李珠儿所使得猰貐刀法是这么来的,难怪招术直来直去,这原本就是短兵破长兵的招术,北溟子只五日就创出一套刀法,武学天赋之高实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独孤问道:“输给了北溟子,高舍鸡才知人上有人,忽然洗心革面,解散了帮会,自在河西军投军,后来征战西域地区累任至四镇十将、诸卫将军,他一个失国的没落王族能累官至此,也可见其武功确有过人。”
郭子仪道:“我也听过此人事迹,高舍鸡有一子名高仙芝,幼时随父到安西,二十余岁时就被授予将军之职,现在已是安西副都护、四镇都知兵马使了。”
独孤问道:“这我可就不知道啦,不过想必虎父无犬子,高仙芝也颇得其父真传吧。至于这白头右杀么……”
终于要说到骨力裴罗了,众人皆屏息凝神倾听。
独孤问道:“其他三人的事迹我都是听北溟子说的,唯有这骨力裴罗的功夫,我是亲眼见过的。”
第145章 独孤旧事
独孤问道:“三十年前还是开元之初,彼时漠北草原之主是后突厥默啜可汗,他统辖漠北各部,手下号称有雄兵四十万,回纥亦为其臣属,默啜四出征伐,不仅把塞外东西万里内的各族给欺负了个遍,甚至南下陇右劫掠,当时老丈我还在陇右,见陇右百姓为突厥所苦,当地唐军又畏惧默啜势大不敢出击,任其胡为,不禁起了仇忾之心,决定深入草原去刺杀默啜。”
江朔赞道:“原来爷爷年轻时也是热血的汉子。”
独孤问道:“那是自然,你道我只会摆弄乐器啊?不过草原茫茫,我又是第一次出塞,只能向牧民打听突厥牙帐的所在,但草原上没有道路,走着走着可就迷路啦。时值暮秋,漠北的天气已甚是寒冷了,我冻饿交加之际,忽见一片旌旗遍布的营地,更有一个大帐篷掐金画银的,只道是突厥牙帐所在,是夜我悄悄潜入帐中,见一白头蛮子正在灯下看书,那书卷之上依稀写的是汉字,这可奇了,我从不知还有突厥人会看汉人书的,我本想偷袭取了他脑袋就走,却忍不住好奇之心,现身问他看的什么书。”
众人皆知这白头人并非突厥可汗,而是骨力裴罗,但也均好奇骨力裴罗在看什么书,萧大有最沉不住气,道:“老爷子,他回答你了么?”
独孤问道:“那人吃了一惊抬头望着我,却不说话,我心想莫非这人不会汉语?”
湘儿道:“爷爷,这你可就不对了,他如不会汉语,却看的什么汉字书?”
独孤问道:“湘儿你倒难得聪明了一回,确是如此,果然他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用汉语问我如何进的帐。我此刻身处敌营,危机四伏,哪有闲功夫回答他这些?又问了他一遍看的什么书,只待他回答,便一刀结果了他。”
湘儿道:“爷爷,你可又不对了,你只需杀了他,再慢慢看书卷上的书名不就好了?”
独孤问道:“对啊,问了两遍之后,我也想到了何不先杀他再看他看的什么书?那白头人也问了我两遍见我不答,估计也是一样的想法——先杀了再说。”
湘儿道:“爷爷,你可又又不对啦,他看的什么书,你固然可以杀了他再看;你如何进的帐,杀了你之后却是问不出来了。”
独孤问道:“对,对,对……这人太过糊涂,还好我武艺高强,没被他打死,否则他心中这个疑惑可就终身难解了。”
众人听了均心想这位独孤前辈武功虽高,行事却实在颠三倒四的很,他自己说的颠倒,又如何成了白头人也是这样想?但碍于他是江湖前辈,都忍俊不禁,不敢放肆大笑。
独孤问道:“反正就是打起来啦,一交手才发现那人功夫十分了得,他也不用刀剑,只以一双肉掌对敌,我手中虽有单刀,与他对战却仍落下风,只因他的手臂、手指都会突然暴长,往往在看似不可能的距离上抓上我的臂腕。”
江朔道:“今日我也见识了这门功夫,委实诡谲的很。”
独孤问道:“是啦,后来我才知道这门功夫叫‘霜鹘不空拳’,漠北有鹰名‘鹘’,最是轻灵快捷,所谓兔起鹘落,鹘鹰最善凌空扑击,其中又以冬季的鹘鹰最厉害,所谓‘草枯鹰眼疾,雪尽马蹄轻’么,冬天草原上的鹘鹰目控千里,被它盯上的猎物无有不中。这套拳法便是仿霜鹘捕猎所创,是名‘不空’。此人身材高大再施展这诡异的拳法,直是比刀剑攻击范围都大。”
湘儿道:“爷爷,你轻功盖世,与他游走相斗呀。”
独孤问道:“你当我不知道么?我当时尚未遇到北溟子,还没创出星垣步,乃以四象步迎敌,不想这霜鹘不空拳的路子与中原全不相同,净是飞腾的招数,眼看绕到他背后了,他只腾身而起,我的刀便砍空了,我向空刺去,他却能在空中盘旋一般,绕过我的刀锋来抓双肩。实在是难缠的很。”
江朔道:“原来这套拳法有这么厉害的变化,白驼先生今日只坐着与我交手,却未见这套拳法的真髓呢。”
独孤问道:“是啊,当时我们可是动了真格的,绕着营帐满处游走,打的好不激烈,我久斗不下,不禁喝了声彩,道好个突厥可汗,功夫倒真了得。那人却道你这贼厮不是默啜派来的刺客么?”
江朔道:“这可全错啦!”
独孤问道:“是啊,我道我乃汉人,怎会替突厥人卖命?边郡百姓苦默啜久已,我特来取默啜人头替天行道。那人却道这里是回纥人的营地,你没见到营中扁插的飞鹘旗么?突厥人的旗帜却是狼图腾。我这才想起来掳掠陇右的军队似乎确实都举着狼图腾的旗帜,这才与他两相罢斗,一叙之下,才知道他是回纥王子骨力裴罗。”
众人其实早已猜到白头人是骨力裴罗,却都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哦”了一声。湘儿却追问:“那他看的是什么书呀?”
独孤问道:“乃是一部《汉书》,他说大唐太宗皇帝曾说‘以史为鉴可以知得失’,现在想来彼时他便已胸怀大志了。”众人想到骨力裴罗现在做了回纥可汗,又一统了漠北诸部,确如独孤问所言其志不在小,都不禁点了点头。
独孤问继续说道:“骨力裴罗姓药罗葛,药罗葛氏世代为回纥部落的首领,彼时的回纥之主可还轮不到他,而是他的爷爷伏帝匐。默啜晚年待下苛暴,手下部落渐渐叛散,回纥也已降唐,为防默啜率军来报复,才令骨力裴罗在此扎营守备。我也将此行目的说了,骨力裴罗道他也早有杀默啜之心,只是默啜身边有突厥狼卫时刻护卫,狼卫比今时之曳落河更加强悍的多,骨力裴罗武功虽高,没有帮手也难以成事,便邀我同去突厥可汗牙帐行刺默啜。”
江朔道:“以爷爷和骨力裴罗的功夫,联手出击,默啜必然在劫难逃。”天下皆知开元四年默啜在独乐河大破拔野古部,大胜后回师途中为溃卒所杀,想必这溃卒就是独孤问和骨力裴罗所伪装的。
独孤问却摇头道:“我二人约为兄弟,一同去刺杀默啜,有骨力裴罗引路,很容易就找到了突厥可汗的牙帐,然而默啜却不在牙帐,原来是率军去攻打拔野古部了,拔野古是回纥的一部,骨力裴罗便要去救,等我们一路追踪突厥大军到独乐河之际,拔野古部已被击溃,默啜也已经死了。”
江朔道:“啊?默啜还真是被溃兵所杀?”
独孤问道:“非也,非也,这溃兵是有人假扮的。”
江朔道:“是谁?”
独孤问道:“还能有谁?”
江朔随即醒悟道:“此人能以一人之力杀了默啜,屠尽狼卫,想必只有北溟子才能做到了。”
独孤问道:“不错!我们赶到独乐河时,见河滩上血流成河,默啜和贴身护卫的一百狼卫尽数被杀,死状惨烈,杀手还没有离开,只一人而已,他自称北溟子,说这一百多号人都是他一人所杀。虽然被人抢了先,但想来都是志同道合之士,我们当即向他致谢,不料北溟子却道,不必相谢,他杀默啜并非为了替天行道,只因听说狼卫是漠北最强的军队,特来一窥究竟,不想这样地不堪一击。”
江朔道:“是了,听说北溟子是一个武痴,四处挑战各路高手,想必他到中原以前就已经横扫漠北了。”
独孤问道:“骨力裴罗闻言却怒了,他道北溟子目中无人,小觑了漠北的英雄,就向他发出了挑战。”
江朔道:“原来二人是这样动的手,那比试的结果呢?”
独孤问道:“嘿……我和骨力裴罗大战百余合不分胜负还稍落下风,这北溟子却只用了一招就胜了……”
众人闻言皆惊,大家刚见识过骨力裴罗的功夫,三十年前可能不如今日内力精纯,但比较彼时正当壮年,只怕外功比之现在还更强些,这样的绝顶高手居然被一招制服,实是匪夷所思。
独孤问道:“北溟子一掌击倒骨力裴罗,转头看我,我当时只吓得脚软,根本不敢上前,他见我无战意,也不出手就此离去了。骨力裴罗怪我不敢与北溟子动手,就与我绝交了。”
众人闻言皆唏嘘不已,这段江湖秘闻别说江朔和独孤湘,就是郭子仪和漕帮三位把头都是第一次听说,更难得独孤问不为自己遮掩,将当年的自己怯敌畏战之事都和盘托出了。
江朔问道:“那骨力裴罗又怎会认得东岩子呢?”
独孤问道:“那是十一年后的事了,骨力裴罗的父亲承宗因得罪了凉州都督王君㚟,被流放岭南后客死瀼州,他扶灵回乡时,特意绕到来鉴湖寻我,可不是为了叙旧,而是他苦练了十一年,特来找我晦气的。”
湘儿道:“啊?还有这事?我怎不知?”
独孤问笑道:“那可是十九年前,彼时连习习山庄都未建,你可还没出生呢,但我经过玉霄峰一战,对武学之道已是意味阑珊,这十年间醉心做律笛,功夫早已荒废了,自然不是骨力裴罗的对手,好在当时东岩子赵蕤正在我处盘桓,便出手把他打发了。”
江朔道:“爷爷恕我直言,东岩子与你的功夫也在伯仲之间,为什么你不是骨力裴罗的对手,而东岩子却能取胜呢?”
第146章 北上松漠
独孤问道:“我是自那以后又过了几年,在调定律吕时忽然悟道,才重对武学拾起了兴趣,十九年前我的功夫却是不如赵夫子的。不过这还只是其次,彼时我未创星垣步,霜鹘不空拳正是我功夫的克星,而赵蕤袖里乾坤的功夫中的独门点穴手法,恰能克制骨力裴罗的鹘爪功夫,赵夫子号称短打天下第一可不是浪得虚名。”
江朔点头道:“难怪今日他招数使降出来尽是克制袖里乾坤的功夫,想来骨力裴罗这二十年来一直在琢磨克制东岩子武功之法。”
独孤问道:“骨力裴罗后来又弃唐投靠后突厥,成了突厥可汗右杀,因其一头白发,草原牧民认为壮年白发是杀戮太甚之故,是魔鬼的使者,因此称他为白头右杀。”
湘儿问道:“爷爷,这左杀、右杀的,是突厥的官名么?怎么如此古怪?”
独孤问道:“‘杀’是突厥语,汉时作‘翕侯’,现今也有称‘叶护’的,乃别部大王之意,地位仅次于可汗。”
江朔道:“那不就是左、右贤王?”
独孤问笑道:“左右贤王是匈奴人的称呼,只有单于之子可封左右贤王,叶护却是突厥人的官职,你看如骨力裴罗是回纥人,也照样能做突厥可汗的右叶护。”
湘儿道:“叶护?方才那个年长的小哥名字也叫‘叶护’呢。”
独孤问道:“这两个年轻人很可能是骨力裴罗的孙辈中出类拔萃的人物,那个叫‘叶护’将来可能会成为真的‘叶护’,甚至可汗也说不定。”
湘儿吐吐舌头道:“原来这三人是漠北这么厉害的人物啊?早知道多讹那叶护点好东西了。”
江朔道:“湘儿,礼物只是个心意,我看你这干果不是吃的也挺开心么?”
独孤问早已看到湘儿一直在吃叶护送的干果,嘿嘿笑道:“小妮子,你知道这是什么果子么?”
湘儿道:“不知道啊,挺甜的。”
独孤问道:“这是阴干的蒲桃果子。”
江朔道:“就是酿酒的蒲桃么?蒲桃酒是绿色的,怎么果子却是暗红色的?”
独孤问道:“我听说回纥人在漠北广种蒲桃,但彼地缺水,你道他们怎么浇灌?”说着拿眼斜睨着湘儿。
湘儿被爷爷看的心里发毛,眼睛一翻道:“我怎么知道,打井么?”
独孤问道:“听说他们把掳来的牲口、奴隶拉到蒲桃田里,杀了放血,以鲜血浇灌的蒲桃树结出的果子就是暗红色的,尤其是人血浇灌的蒲桃制成干果格外的甜呐。”
湘儿啐道:“爷爷你又扯谎骗我,我可不信你的鬼话……”她嘴上这样说,却将手中攥着的蒲桃干扔回袋中,不再吃了。
郭子仪笑道:“湘儿,老爷子自然是开玩笑的,我在陇右见过蒲桃树,蒲桃本就有绿、有红,红色蒲桃品种不同而已,并非人血浇灌所致。不过这两年后突厥内叛乱不断,混战不堪,圣人早先封骨力裴罗为怀仁可汗,今岁初,其与王忠嗣公一起进兵灭后突厥,突厥末代汗王白眉可汗就是他亲手所杀,如今骨力裴罗自立为漠北之主,一路走来怕也少不得杀戮。”
江朔道:“这位骨力裴罗杀了很多人么?我看他面色慈祥,面常带笑,不像个残忍好杀之人啊。”
卢玉铉道:“世上面善心狠之辈多的是,骨力裴罗内藏戾气,少主可不能仅凭面相判别。”
独孤湘道:“管他呢?反正老头儿对我可挺好,送了我毯子,还叫他小徒弟送了朔哥一把匕首呢。”说着叫江朔从怀中掏出金牙匕给独孤问看。
独孤问抽出匕首来,在手上翻来覆去看了片刻,道:“嗯,确是件宝贝。紫绒毯虽然珍贵,但好歹是漠北自产,而这金牙匕制作精良,北地可没有这么好的铁匠,定是中原名家所制,肯拿来送给朔儿就更为难的了。”
湘儿听爷爷说江朔得得礼物更为珍贵,不禁不高兴地道:“朔哥已经有七星宝剑了,又要这小匕首何用?我看还是我这毯子好,或坐或卧都是极好的,我和朔哥去松漠正好用得上呢。”
原来江朔已将北上松漠的计划和湘儿说了,余人却还不知,众人一听皆惊,卢玉铉问江朔:“少主,你当真要去松漠做甚?”
萧大有道:“这还用问吗?自然是去找李珠儿那小狐子晦气!少主我同你一起去,搜山检海也要把她抓出来。”
谢延昌却道:“少主不可啊,松漠遥远,又是契丹人的地盘,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女子邪性的很,要我说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卢玉铉也道:“在北地耽了这么久,眼看漕运将开,少主还是随我们一起回河朔主持大局要紧。”
江朔嗫道:“我答应了要去松漠帮珠儿姊姊和怀秀退安禄山大军。”
此言一出,众人更是炸了锅了,萧大有道:“万万不可啊,安禄山固然不是好人,这契丹人可也不是什么好鸟啊!”
郭子仪也道:“我曾随王忠嗣公三战契丹,深知其秉性,契丹人虽然被安禄山欺负的挺惨,但如果没有安禄山这样的大恶人压着,只怕契丹人也少不了要入关劫掠,你助契丹人恐非明智之举。”
谢延昌道:“郭军使说得不错,要老儿我说,咱们两不相帮,来个坐山观虎斗,让安禄山和契丹人斗个两败俱伤最好。”
卢玉铉仍是没寻着团扇,挥动袖子道:“我看少主的意思,是怕安贼灭了契丹,其势更大,安贼瓦解了奚人同盟,就得了这么多奚人从军组成‘曳落河’,如再杀了怀秀和捏泥,契丹又成了一盘散沙,安贼又可以施展他的拿手好戏,招徕契丹军队了……只是么,此举兵行险着,实是凶险万分,少主万金之躯实不应以身犯险,如少主信得过,不如由卢某代劳。”
江朔道:“我也知道北上凶险,又怎能让卢大哥替我涉险?况且,我答应了安庆绪,这也是他不与漕帮为难的条件。”
谢延昌连连摆手道:“安庆绪无耻小儿,他说的话怎么能信?”
萧大有也道:“安贼势大我们难道就怕他了么?他不与漕帮为难,我老萧闲来还要去找找他安二公子的晦气呢。”
江朔道:“诸位大哥武功盖世自然不惧,可范阳和永济渠上跑船的船工可不都是高手,能少一事不是更好?”他见众人仍要争辩,又道:“还有一节,郭军使你也说了王忠嗣公善于抚众守边,‘保境’之要不在军力强盛,而在于‘安民’,我听说前任范阳节度使张守珪就常常挑起契丹各部内讧,又从容军卒劫掠奚人、契丹诸部,安禄山的策略可谓和张守珪一脉相承,实非长治久安之策。我帮助契丹,也是想说服怀秀、涅礼将来不要再行掳掠百姓之事了。”
郭子仪沉吟道:“溯之,你这说法是不错,但终究太难做到了,你武艺虽高,但终是一介布衣……”
江朔道:“郭军使,我等江湖儿女既然自称侠客,就要以侠义为怀,但行侠义,不问前程,溯之决心已下,愿舍命证道。”
卢玉铉本是范阳人,他手下北帮船民也多幽燕百姓,因此他想法和萧大有、谢延昌有所不相同,但觉如当真能和范阳军和平相处,又能说服契丹不再南下掳掠,那是最好不过,对着江朔叉手道:“既然少主决心已下,玉铉愿陪少主一齐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