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湘任由契丹武士把地上二人绑了去,却对江朔道:“朔哥儿,你可知道这片林子里藏了多少弩手么?”
江朔大吃一惊道:“原来潜伏的射手不止此二人!”
独孤湘道:“嘿嘿,树上整整埋伏了七十人!若非独孤女侠我仗义出手,你可早就被射成刺猬啦。”
以江朔之能,就算不备遭弩手突袭,也不至于中招,但如真有大量弩手藏在林中从四面八方射来弩箭,他虽可自保,却难以顾及塔里古、杭翰的周全了。江朔对独孤湘道:“是我太不小心了,多亏了湘儿你机灵。”
其实独孤湘只是到的晚了,她虽然随着父母行走了几年江湖,经验比江朔丰富些,但也没有这么警觉。真正发现树上有伏兵的是江湖老前辈独孤问,他见江朔并未发现伏兵径直跳下树去,便跟着下树,却反身在树巅之上绕着林子转了一圈,很快发现林中树上另伏了七十名弩手,独孤问轻功既高,这些人又都全神贯注盯着树下,想不到竟还有人能从树巅略过,因此独孤问看了个满眼,却未被发现。
独孤湘被二人甩在身后,隔了一盏茶的时间才赶到,却被独孤问悄悄一把抓住,将食指压在唇上示意她不要作声,将树上所藏之人一一指给她看了,用手比划了一下,共是七十人。湘儿轻声对独孤问道:“爷爷,怎么办?”
独孤问道:“悄悄包抄,从外圈开始,先把最外面的干掉,直至内里朔儿头顶树上的伏兵,千万注意各个击破,不要引起别人注意。”
湘儿嘻嘻笑道:“爷爷,敢不敢和我赌赛?”
独孤问一瞪眼道:“赛什么?”
湘儿道:“看谁打下来的人多。”
独孤问道:“那赌什么?”
湘儿道:“赌你再教我一门功夫。”
独孤问连连摇头道:“不成,不成,你太笨了,教你功夫可是太麻烦了。”
湘儿噘嘴道:“谁叫你你教朔哥学会了穿星步第二层的心法,现下他学会了,可得意了,你看今日跑的这样快,我都被他比下去啦,你须得再教我个独门绝技,让我胜得他一筹。”
独孤问挠头道:“那可就难了,溯之的功夫莫说在青年才俊之中,就是放眼今日武林,也罕缝敌手了。”
湘儿道:“爷爷你怎么老是涨他人志气,我才是你亲孙女哎……我也不要在功夫上赢他,只要有一样能胜他就好了。”湘儿素来疏懒,练武常常偷奸耍滑,主动央求爷爷教她武功更是从未有过之事。
其实江朔功夫好过她,独孤湘也不甚在意,只因江朔内外功虽高,轻功却始终比自己稍逊一筹,但这几日独孤问教江朔星步第二层心法之后,江朔轻功突飞猛进,这下独孤湘轻功也不如江朔了,不禁激起了好胜之心。才第一次开口央求爷爷教她新的绝技。
独孤问手捻胡须想了片刻道:“倒也不难,你先胜了赌赛再说吧。”他话音未落,却见独孤湘已向外跃出,扑向外圈第一个射手藏身之处了,独孤问呵呵一笑,向另一侧树上飞去。
这支曳落河共是一百人,由一名旅帅率领,一早便在此设伏,这统军的旅帅颇有为老谋深算,塔里古闯入之时,因见他们人少,只让一队正率领三十人在林中截击,自己却率主力仍在树上埋伏。
那队正之所以会指挥众武士围住塔里古,是因他们认得塔里古是突举部的首领,只等他呼来援军,再突然发难,射杀更多的契丹人好回去邀功请赏。
否则以曳落河的战术之精,出手之残忍,早就将塔里古这一小队人马屠戮殆尽,等不到江朔来救他们了。
没想到果然来了援兵,却只有江朔一人,但江朔的武功忒也了得,众人一时不敢射箭,只待旅帅的号令,那旅帅弩箭的箭头是特制的鸣镝,众弩手皆以他的鸣镝为指引,这旅帅还真沉得住气,他就在江朔上方树中藏身,一直潜伏不动,又等来了杭翰的援军,这才射鸣镝,号令众军士齐射,却不料鸣镝射出,除了身边一人,尽再无人响应,旅帅来不及细想,和手下瞄准塔里古和杭翰就射——燕军的目的是剿灭契丹八部,八部首领自然是首要攻击目标,因此不射江朔却射两个契丹首领。
就在彼时,独孤湘杀到了,她此前如灵猫般悄悄接近伏在树上的弩手,以点穴之法闭了他们穴道,再小心翼翼将他们缒到树的背面,以免被发现,已放倒了三十四人了,眼看就要大功告成,那旅帅却提前动手了。
鸣镝响时,江朔并不知道树上躲了人,急切间怎能发现树上射箭之人的所在,而独孤湘早已瞄定了树上二人,因此听到鸣镝声响,立刻抛出长索以银球打中了旅帅的腕子,同时向另一人掷出一枚松果,她投掷暗器的内力虽不可和江朔同日而语,但她耶耶葛如亮是打暗器的高手,独孤湘出手认穴极准,这两个曳落河武士又无甚内力根基,被她同时击中腕部,手上把持不住,才将弩箭都射歪了,独孤湘又飞身过去将二人从藏身之处打落下来。
独孤湘打落了两人,这样便一共料理了三十六人,比独孤问多了二人,不禁得意,向空道:“爷爷,我赢了,你可不许耍赖。”夜空中却只有一轮满月挂在树梢之上,无人回答
众人见她对空呼喊,却不见人,除了江朔均不知这“爷爷”是谁。江朔知道独孤问不喜和契丹人在一起,定是不知在左近何处藏身,无需寻他,待有事之时,他自会现身。
塔里古问道:“江少主,这位女子是你……妹子么?”他见二人亲昵,本想问江朔,独孤湘是否是他夫人,但见他二人年岁尚幼,想来并未成亲,因此临时改口问是否是江朔的妹子。
二人却听出了塔里古的话外之音,都觉脸上发烫,江朔嗫道:“这……这位湘儿妹子,也算得是我妹子……”
这“妹子”就是“妹子”,哪有“算是”的?独孤湘却难得没有反驳他,只是红着脸将头转向一边,并未开口。
塔里古见二人神色扭捏,忙转而问江朔:“江少主,范阳一别,一向可好?怎会来松漠荒僻之地?”
江朔道:“这可说来话长,塔里古大哥,崇顺王怀秀和珠儿姊姊在哪里?你带我去见他们。”
塔里古奇道:“李珠儿?她不是在范阳么?”
江朔心道:该死,珠儿姊姊只怕还在暗中行事,自己可差点暴露了她的行藏,忙改口道:“我从河东来,不知珠儿姊姊没来,那崇顺王在何处?如今战事如何?”
塔里古道:“燕军三日前从平卢出兵,如今已渡过了枭罗箇没里,现下阻午可汗在哪里我可也不知道。”
江朔听着糊涂,问道:“这‘枭罗箇没里’是什么所在?”
塔里古拍拍脑袋,契丹人都是髡发,塔里古拍在自己脑门上啪啪作响,甚是滑稽,他歉然道:“是我疏忽了,‘枭罗箇没里’是契丹语,乃是‘满水’之意,汉人称此河为‘弱落水’,古时也称‘饶乐水’。”
江朔知道弱落水是契丹可汗牙帐所在,不禁担心道:“都督府牙帐被攻占,可汗不是危险了么?”
第150章 猎手被猎
塔里古笑道:“江少主勿忧,燕军进军之际,大夷离堇就已定下了放弃牙帐之策,因此安禄山夺去的只是一处空营地。”
江朔疑惑道:“甫一开战就把治所都放弃了,难道不怕民心浮动么?”
塔里古道:“契丹人本是游骑牧民,所谓松漠都督府牙帐所在,也不过就是弱落水北岸的一片适合长期扎寨的营地。当年李过折害死了洼可汗屈烈自立为汗,由于不得人心,终日躲在松漠都督府牙帐之中,最后还不是被大夷离堇轻易地杀了满门。只因牙帐所在虽然水草丰美,却也无险可守,故大夷离堇道如在牙帐迎敌则敌强我弱必败无疑,不如将十万契丹男儿撒入千里松漠之中,叫安禄山大军无从下手,待到秋后凛冬到来,天寒地冻,燕军粮草不济便只能退兵。”
江朔想起骨力裴罗曾说北人不善筑城,看来契丹人亦是如此,既然牙帐无墙垣可守,将大军化整为零,遁入广阔的松林之中,确是一条可行的计策,赞道:“涅礼大夷离堇深谋远虑,在下佩服。”
独孤湘却嗤笑道:“朔哥儿,你佩服他甚?契丹人能遁入山林,燕军就不会么?你看今日他们不就被曳落河伏击了么?我听说安禄山手下有八千曳落河,刨去留在范阳安庆绪所率的那一千来人,剩下六千可能都随着安禄山来了松漠。”安庆绪手下本是两千曳落河,但被朔方军和江朔两次斩杀了不少人,想来已不满两千,因此湘儿说他手下是“一千来人”。
塔里古道:“那又如何,奚人曳落河是勇士,难道我们契丹人就是孬种吗?若是人数相当,我可也不怕他们。”
湘儿笑道:“若是所有曳落河都分成这样的百人队来伏击,你们却如何对付?”
塔里古不禁一时语塞,契丹人共分八部,所谓十万男儿是指可以作为士兵的男子,大的部族有一两万战士,小的也有几千,比如塔里古所辖突吕不部二营有战士不到一万多人,杭翰所辖突举部最小,也有三千。加起来比曳落河的人数可是多得多了,但涅礼为防大股部队被燕军发现,让八部武士分成百人以下的小队行动,这样一来任何一支小队遇到今日这般的曳落河伏兵只怕难逃全军覆没的厄运。
独孤湘道:“涅礼聪明,燕军可也不傻,安禄山手下两大谋臣,严庄通晓南方汉人之事,高不危则颇知北地各族,看今日这阵势,怕不是高不危给安禄山献策,让曳落河武士以百人为一队,进山设伏,大夷离堇叫你们进山做猎手,却不想这猎物却原来也是猎手。”
此刻山中夜凉如水,塔里古的后背却早已被冷汗浸透,道:“这位湘儿妹子思虑深远,直不亚于李珠儿。”
湘儿不禁得意地一扬头,江朔却知湘儿绝对说不出这一番言论,定是他爷爷独孤问老爷告诉她的,独孤问和高不危相知甚深,已一眼看穿了高不危的谋略,但他不屑于向契丹人解释,便让湘儿照猫画虎,对契丹人转述了一遍,湘儿见果然镇住了塔里古,不禁洋洋自得,向着江朔挤眉弄眼好不得意。
杭翰不通汉语不知他们说些什么,见塔里古六神无主的样子,不禁焦急地以契丹语询问他,塔里古将方才湘儿之言对杭翰又讲述一遍,杭翰也紧张不已,焦急地连问塔里古好几个问题,塔里古只是摇摇头表示没办法,杭翰又一指独孤湘,塔里古醒悟过来,向着湘儿叉手行礼道:“那湘儿妹子,可有破解之策?”
这破解之策独孤问可没有对湘儿说过,湘儿答不上来却不慌张,背着手故作老成道:“这……山人自有妙计,此处人多眼杂却说不得,你们快带我和朔哥儿去见李怀秀和涅礼,到时自有分辩。”
塔里古却搓手为难道:“这可难了,各部早已散入千里松漠之间,却去哪里寻可汗和大夷离堇。”
江朔道:“塔里古大哥,你们没定下什么联络的法子么?总得有个聚首之约吧,难道一辈子躲在山中做野人么?”
塔里古道:“倒是有个约期,但离得尚远,分别之时可汗敕令八部于十一月初五在白岭聚首。”
江朔问道:“白岭在哪里?很远么?
塔里古道:“不远,不远,此处向北六七百里便是。”
独孤湘吐舌道:“六七百里还叫不远?”
塔里古道:“湘儿妹子有所不知,北地不比汉地那般三十里一驿,一百里一县,在林海草原走上百里可能都见不到一户人家,因此说六七百里不算远。”塔里古方才听独孤湘颇所言有见地,因此对她说话时颇为恭敬,他又对江朔道:“不过现在还不到六月,距离约会的日子可还差着五个多月呢。”
江朔道:“塔里古大哥,不如我们结伴一起慢慢向北去,边走边寻他们,若再遇到曳落河的埋伏,互相也好有个照应。”
塔里古拍手道:“那可太好,有江少主在,再遇着曳落河,我可就不惧啦,定要叫他们有来无回!”又以契丹语对杭翰说了,杭翰大声叫好,江朔虽不懂契丹语,却也能猜到他是赞同之意,杭翰又叽里咕噜说了一大段,江朔可就猜不出是什么意思了。
塔里古道:“契丹各部在山里都会在树上刻画做特殊的记号,各部符号各不相同,不仅可以表达是谁所刻,还能表达、时间、去向等各种信息,但只有本部人马才识得。杭翰本也是可汗说率楮特部的,因此识得楮特部的记号,他可以一路辨别符号,应该很快就能找到楮特部的人,找到楮特部,可就能找到可汗的音信了。”
江朔和湘儿齐道:“那可太好了。”
塔里古对江朔道:“少主,我们今日就在此处扎营,曳落河设陷阱定也是分散行事,我们既灭了这一支百人队,今夜这个区域应该也不会再有其他燕军,在此歇息最是安全不过。”
江朔点头称是,和湘儿回去将远处的马匹都牵过来,却不见了独孤问所骑的青马,想来他早就回来将青马牵走了。
二人回来时,见契丹人也在搭设帐篷,塔里古所部的战马早都被曳落河武士屠戮殆尽了,杭翰的突举部却带了大量的马匹,每个武士又二到三匹战马,尽可以分出一部分来给塔里古使用,契丹人将马系留在外圈,夜间如有人兽来袭,马匹受惊也有示警的作用。
又捡拾枯枝架起篝火,建成一个简易营地营地,契丹是游牧民族,一应之物都在马背上驮着,他们取下毯子、酒壶、干粮铺排开来,这营地登时就热闹起来了。
塔里古请江朔和独孤湘与他同坐,湘儿见要在此地露宿,又是高兴,又是兴奋,她道:“我自己有毯子,朔哥,我们坐自己的毯子。”说着从她的桃花叱拨背上取下紫绒毯来,铺在地上。
塔里古见了赞道:“湘儿姑娘,你这是件宝贝啊,怎拿来铺地?”
独孤湘奇道:“毯子不就是用来坐的么,这紫绒毯我坐不得?”
塔里古察觉到自己唐突了,忙道:“妹子见识非凡,想必是中原大族之后,自然坐的,自然坐的,塔里古唐突了,还请见谅。”
原来紫绒得来不易,极其珍贵,整个契丹八部都没有一条这样名贵的毯子,也就李怀秀帐中有一条灰白绒混编的毯子,也是当年洼可汗留下的,全族无不视为至宝。不过比之湘儿这条紫绒毯可就多有不如了。这么珍贵的毯子一般都在帐中做装饰的,并不真的拿来坐,如今日这般在野外露宿的,更是不会取出使用。
紫绒毯的前任主人骨力裴罗归为回纥可汗,是北疆的共主,比之小小的契丹可是豪阔的多了,因此他是真的拿这紫绒毯来坐的,因此他送与湘儿,湘儿自然也拿来坐卧,全不知有何不妥。
众契丹武士也见了湘儿和江朔拿紫绒毯来坐,都不禁为二人的豪阔之举咋舌不已,对二人也愈发地敬重了,纷纷献上美酒,干粮,江朔见酒并非回纥乳酒,而是寻常浊酒,当然没有蒲桃干之类的名贵水果所制的果脯,但果干、肉条看来倒是和那日骨力裴罗等三人所用无甚太大的差异,只是精致程度略有差别而已。
众人围着篝火坐定,有契丹汉子取出横笛、拍板、拍鼓、竖箜篌等乐器,演奏起来,尽是北地高亢悲凉的乐曲,虽然简单却也别有风致,奏到酣处,杭翰忽然起身,原地摆手踢足跳起舞来,一众契丹武士,无论是塔里古还是杭翰的手下,也都起身一齐手舞足蹈起来,更有人引吭高歌,唱了起来。
见众人忽然如着魔了般地乱舞起来,湘儿不禁有些害怕,道:“朔哥,这些契丹人怎么突然疯了?难道林子里有妖怪?”
塔里古却笑道:“妹子别怕,他们在行‘拜舞’之礼,一是感谢二位相救之恩,二是欢迎江少主与我们结伴通行。”
江朔笑道:“我只听说长安、洛阳的达官显贵爱作‘拜舞’,乃是突厥传来的礼仪,没想到契丹人也是一样的。”
第151章 学弓习猎
契丹人又唱又跳,折腾了大半夜,才各自歇息,直歇到第二日日落才上路,原来与江朔此前行至相类似,契丹人也是昼伏夜出。林中虽然没有人工道路,其实也自有路径,谓之“兽道”,只有契丹猎户方能辨识,兽道就是林中野兽行走的道路,树木稍稀,更兼沿途均有水源,行动起来可就方便快捷了许多,与契丹人一起行动更有一项好处,契丹武士都是好猎手,一路行来一路狩猎,完全不必为食物发愁。
江朔虽然随着赵蕤学了些打暗器的手段,却并不会射箭,塔里古等人都十分惊讶,在契丹人看来一个优秀的战士首先是一个合格的猎手,而江朔功夫如此高强竟然不会射箭,简直是匪夷所思。杭翰手下带的一百武士都是族中最好的射手,他本人更是好手中的好手,膂力既强射术又准,被称为“射雕手”,草原上大雕飞的既高且快,射雕自然就成了判断神射手的准绳,于是众人推举杭翰教江朔射术。
二人虽然语言不通,但武学之道不需太多言语,江朔本就是极聪明之人,根基又深厚,经杭翰亲自示范,又手把手的调教,没几日就已尽得其妙了,准头固然不输杭翰,射得却比他更高更远,只是有一节,江朔内力极强,常常拉断弓弦也就罢了,用力过甚还会摧折长弓,每不留神毁去一弓,江朔就不禁大感歉然,而契丹人生性豪迈,见他如此神力都是赞叹不已,却并不吝惜长弓的损失。
江朔心想:“可惜这些契丹人用的都是寻常的桑柘木弓,不知南大哥的铁胎弓如何。”他三年前目睹南八以射慢不射快的神奇弓术折服何千年,得何千年赠予吐蕃铁胎弓,只是江朔彼时不通弓术,也不甚倾羡,此刻学了弓术,不禁惦记起南霁云的铁胎弓来,心道等我回去到了北海见了南大哥,一定要借来宝弓一试,更要向他请教射慢之术。
江朔学弓,独孤湘可也没闲着,她跟着塔里古学挖陷阱、设套子,捕兽捉鸟玩得不亦乐乎,湘儿本是心思灵巧之人,只是懒于用功习武,对捕猎这种这么好玩的事情,她却毫不偷懒,不消几日将各类捕猎的法子都学了个遍,对设套之法更是做了不少改良,其构思之巧妙令一众契丹捕猎高手也自叹弗如。
此去白岭七百里,在林间跑马虽慢,六七日也尽可以到了,但一行人的目的并非赶赴白岭,而是要寻找李怀秀和涅礼的下落,因此在山林中兜兜转转却没有向北行出多远。
行了五日莫说曳落河,连契丹本族人也是一个没见到,江朔这才知千里松漠之广大,十万契丹游骑散入松林,直如扬沙入海,杳无踪迹,不知多少日才能寻着李怀秀和涅礼了。契丹人到不甚急,一来白岭约期尚远,二来他们既然寻不到可汗和大夷离堇,燕军寻着的可能性就更小了,且这几日也没见着曳落河武士,说不定并没有六千这么多曳落河进入松漠。
这一日却有了线索,有契丹哨探发现了刻在树上的记号,契丹留记之法有显密之分,寻常猎户所做的记号,八部共通,猎户大多识得;而行军时本族人数、去向这样的机密之事则以密文刻写,只有八部的首领和珊蛮才识得。这刻记颇新,斥候又不识得,因此请塔里古、杭翰两位首领来辨认。
江朔、湘儿也随着塔里古、杭翰一同前往,见一棵大松树上剥去了一片树皮,露出一尺见方的白茬,显然是刚剥去没几天,上面刻了三行文字,江朔见过契丹猎户刻写的符号,都是简略的象形图案,追踪獐子就画个獐子,前方山岭有虎豹就画个虎头豹头,再画横道、竖道表示数量,就算不是契丹人也能猜个大概,而眼前这方树皮上所刻却大相径庭。
这三行字是汉字,或者说类似汉字,其字形结构、偏旁部首都和汉字类似,但都似是而非,或是不识或是认得却读不通。
独孤湘对江朔道:“这写的什么呀?我怎不认得?”
江朔道:“我也不认得,有些字认得,但合在一起不解其意,有些字却全不认得。”
独孤湘拍拍胸口道:“还好,还好……”
江朔奇道:“还好什么?”
独孤湘道:“还好你也不认得,爷爷常说我不学无术,我还道我连字都不认全呢,原来你也不认得,却不是我不学无术……”
江朔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湘儿,你千字文学完了么?”
独孤湘瞪了他一眼,道:“少瞧不起人啦,四书五经耶耶也尽都教了我了!”葛如亮教了她确实不假,不过湘儿可没说自己学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