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准备调我去西南，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范叔，这事儿我都有资格发言了？这事儿您问我，这不是裤裆里撒盐，闲的蛋疼吗？”

　　范爸拿着茶杯，差点把杯盖砸过去，好一会才忍住，含糊道：“我是带兵的，不合适一直在京城，派到地方上也方便团儿的工作。”

　　话没说透。

　　在遇到常威之前，范团儿就一直卡在科级上不去。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百无禁忌，任人唯亲。

　　现在摆在范爸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调出京城，要么从部队退出来。

　　常威思忖良久，小心翼翼道：“其实，去西南是好事。”

　　两人在办公室里，关起门聊了许久。

第521章 跳水坑的童年

　　五月，川都双流，今日小雨。

　　常威从羊城回京的时候提了个箱子，走的时候依然是的。

　　木头箱子在很久以前应该是金黄的颜色，那时候它刚刚被木匠打造好，又刷了光亮的桐油，被父亲提着从长胜村到京城求学。

　　这么些年过去，色泽微熏暗沉，铁皮做的包边也已经有了锈迹。

　　老旧的箱子，装的总是时光和回忆。

　　还有母亲对游子的爱。

　　杜野撑着伞把常威手里的木箱接过去，轻轻的放好。

　　这里面也有杜奶奶给他带的东西。

　　“怎么样？习惯这边的气候了吗？”车辆启动后，常威靠在副驾驶上，语气轻松。

　　面对常威时，杜野依然谨小慎微，丝毫不敢提姐夫这件事，“还行，我们出京的时候还是冬天，这边已经入春了，就是湿气重了点。”

　　“所以这里是吃麻辣，可以发汗。”

　　“嗯，麻味我还没完全习惯，倒是常妲倒是挺喜欢，不过小蛮不能吃辣，所以我们一般吃的很清淡。”

　　常威想着小丫头的可爱模样，心绪飘起来。

　　杜野顿了顿，看常威没在闲聊，便开始汇报起工作，“组长，俘虏这边的审讯工作已经完结，随时可以押解入京。”

　　“我来就是为这个事。”常威点点头，“战局到了哪一步？”

　　“3月开始平叛，现在已经摧毁了山南的叛军基地，基本上进入肃清工作，这方面比较麻烦，地广人稀，估计得要花费一两年时间。”

　　“这是正常的，想要一劳永逸，就得一次清理干净。”

　　这里面涉及到习俗，综叫，也是不能细说的内容。

　　只是常威觉得，老百姓的生活是不能被规定的，应该按自己的意愿来表达。

　　他们信或者不信，都应该有选择的权利，而不是生下来就被固定。

　　“还有一件事，我奉命过来组建山南的调查局，人员方面，一个是从川省抽调，一个是从少族里培养，你这些天多物色些人选我先看看，我只能待一个星期，还要赶去羊城。”

　　“港岛那边我要不要过去？”

　　“不用。”常威毫不犹豫的拒绝着。

　　龙组在川都的办事处安置在武侯祠附近的一处小院里，前面办公，后面住人，离川省调查厅和公安厅的距离都不算远。

　　车辆刚刚停稳，常威就看见院子里小丫头举着小花伞跑到一棵大树下，拍了拍树干，没有等到雨点落下来，又跑到一颗小树下推了推。

　　一树的雨水落在花伞上，水花四溅，啪啪作响，小丫头满意的转了转雨伞把水花弹开，又深吸了一口气，弯下腰，双腿并拢，刚要发力蹦向前面的一个水坑，被人抓住后领子给提了起来。

　　常威看看她裤腿上的泥点子，笑道：“你今天肯定要挨打了。”

　　小丫头被拎在半空，扭着脖子朝上看，兴奋的手舞足蹈，“大舅舅，大舅舅，你来啦。”

　　然后就被追出来的常妲在她屁股上用力的拍了两下，“刚换的裤子，你又跳水坑。”

　　“不跳水坑的童年是不完整的。”常威把常小蛮抱起来，揉了揉她的小屁屁，又掐了一下她婴儿肥的脸蛋，“看来在川都吃的还不错。”

　　小丫头死死的搂住常威的脖子，腻歪了一会，对常妲吐了吐舌头，又娇声道：“大舅舅，你能给我五分钱吗？”

　　常威惊讶了下，好奇道：“你要五分钱做什么？”

　　“院子后门有个老爷爷好可怜，他天天在那里喊，也没人给他钱。”

　　常威老怀大慰，刚想要掏钱，就被常妲给拦住，“你就不问问那老爷爷每天喊什么？”

　　常威愕然，“喊什么？”

　　“雪糕，五分，好吃的雪糕，只要五分钱。”常妲学着老人家的口气喊了句，眼睛还似笑非笑的看向常小蛮。

　　小丫头顿时把脑袋扎在常威肩膀上，不肯抬头。

　　常威都愣住了，过了会讶然失笑，“你这真的是和常珑小时候一模一样啊！”

　　大舅舅来了，常小蛮还是如愿拿到了五分钱。

　　川省五月的天气不算热，但是偶尔吃一根雪糕问题不大，毕竟小丫头也吃过不少体质果实。

　　“大舅舅，你和我一起舔着吃吧。”小丫头举着雪糕热情的邀请着，丝毫不吝啬。

　　常威想想自己和小丫头一起舔食同一根雪糕的样子，用力的摇了摇头。

　　小丫头瘪瘪嘴，心疼的看了眼手里的雪糕，又跑过去问老头，“爷爷，我可以换成两个棒冰吗？”

　　老头笑呵呵道：“阔以。”

　　小丫头就很高兴的把手里的雪糕还回去，然后接过两根棒冰和找回来的一分钱，蹦蹦跳跳的跑过来，把其中一根棒冰递给常威。

　　没有冰箱，棒冰冻的不算结实，糖水做的棒冰也没有牛奶味的雪糕香甜，但是常小蛮依然很开心。

　　一大一小两个人就坐在院子后门口的门槛上，舔着棒冰看屋檐外的细雨。

　　嗯，只有常威在欣赏和风细雨的美，常小蛮一直盯着水坑。

　　可惜今天再跳的话，一定会挨打的。

　　一根棒冰半数被舔掉，半数融化成水，小丫头吃完后满意的拍了拍小手，又探出去在屋檐下用滴下来的雨水洗了洗，然后跟在常威屁股后面回屋。

　　常妲正在给常威套被子，常小蛮看见后跑回房间把自己的小被子也给拖了过来。

　　“晚上我不和你们睡啦。”

　　她站在常威的床上，大声的向常妲喊着。

　　不睡更好，常妲本来想回她一句，见常威也在，不好意思再说出口。

　　而杜野早就远远的躲到了前院，和白泽的人正在整理名单，一直到吃晚饭的时候才出现。

　　本来今天是食堂做饭，和白泽的人一起吃顿好的，结果他说，“省厅知道您来了川省，他们厅长亲自登门，要请您吃饭。”

　　厅长主动上门请一个处长吃饭……

　　嗯，如果这个处长是来自龙组，那便不奇怪。

　　作为京城来的巡查组组长，哪怕他还是个处级干部，也没人敢轻视。

　　他不能让所有人满意，但是能让所有人不满意。

第522章 川军

　　川都的街道。

　　灯光、树影、人流映在玻璃上，匆匆掠过。

　　轿车有些旧了，座椅重新套过布料，但是垫子已经不再松软，再加上年久松弛的减震，坐着没有常威的庞蒂亚克舒服。

　　这车是从调查厅里临时划拨过来的一辆福特，此时杜野在前面，不说话，专注地开着车。

　　他本来就长的帅气，结婚后愈发人模狗样，和副驾驶坐着的常妲站在一起真有点郎才女貌的感觉。

　　常威带着常小蛮坐在后排座椅上，小丫头兴奋的看着外面的街道，光影不时从她脸上滑过，留下橘色的光。

　　做为常威的姐姐和外甥女，调查厅当然不会傻的连她们都不请。

　　“这位郝厅长平时也这么热情吗？”常威开口问着。

　　杜野轻轻的点了下头，认真道：“对我们的工作很支持，除了经费和粮食上稍微紧张点之外，其他方面有求必应。”

　　“川省现在粮食很紧张？”

　　“嗯，可以说是特别紧张，前不久刚又调集了一次粮食去沪上……组长，当地民怨很大。”

　　“这是必然的，不过沪上是脸面，还是要保一保的。”常威没说什么影响团结的话。

　　不过从脸色来看，他未必真的如此想。

　　常妲扭过头来，看向常威道：“这里比京城的日子苦多了，城里还好，前些天清明，杜野带我们去城外踏青，漫山遍野都是挖野菜的人，一个个瘦的厉害，而且……老人不多。”

　　车上都是一家人，气氛轻松，有些话杜野不方便直言，但是常妲没太多顾虑。

　　常威的心顿时沉寂下来。

　　京城也有挖野菜的，但大多数都是歇在家里的老人或者妇人孩子。

　　老人不多，要么是挖不动，要么就是没老人。

　　前世，这里和中原的付出最多。

　　特别是还要供应山南的平叛部队，压力如山。

　　晚餐是在调查厅的食堂吃的，如郝厅长所说，清茶淡饭。

　　除了一条鱼和一个回锅肉，桌上看不到别的荤腥。

　　常威是个很挑嘴的人，几乎可以说无肉不欢，但也可以是个很随意的人，泡菜也能下饭。

　　这餐饭他吃的就很高兴，和郝厅长边吃边聊，算是宾主俱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