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瞳孔轻微地动了下,像是某种冷血动物捕捉到视网膜上的热感似的,眼尾一点点挑起来:“对……你就是这样,闷住我的口鼻,我咽不及,宝宝你怎么这么多啊……”
“陆痕钦!”夏听婵要恼羞成怒了,她抬手去推他的额头,指尖不小心蹭过他的眼睫,可男人连眼皮都没颤一下,反而收紧了环在她腿上的手臂,将她更密不可分地压进怀里。
手机再次被他强制塞进手中,他认认真真地询问她如果以后每次被她抽完一巴掌后他要是铂起了是不是不太好,但他要是忍不住的话怎么办呢?是不是还是她的错?都是她给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那他有什么办法?
夏听婵根本招架不住他这么多问题,人往前往后都不对,膝盖往哪里压都是紧实的大腿肌肉触感,乱动间反倒是他反应越来越大,最后一句灌入耳膜的话清晰无比:
“上一次你跟我断崖式分手前,我们两个连续在我家做了多久你还记得吗?”
夏听婵的眼皮接连颤了几下,表情微微变了。
可她的手腕被他扣住,不容抗拒地缓慢用力往下压,乱抖的镜头越靠越近,就像曾经做过的无数次的亲密事一样。
镜头和她的手背都弄花了。
他的瞳孔涣散了许久,才一点点重新聚焦在她脸上,终于舍得松开手扶在侧颈轻微地活动了下脖子,肩颈都卸力舒展开,像是短暂餍足了。
他温和地告诉她:“你不记得了没关系,我都记得。”
夏听婵没理他,她目不转睛地看了他一会儿,抬起手转了转,瞧了眼自己狼藉的手背,又看了眼他,直接将弄脏的手机顺手扔在沙发上,言简意赅:“我的身份证件还给我。”
“什么证件?”他朝着她微微笑着,手还扶在她腿上。
“丹娜丝的。”
“我不清楚。”他笑意不减,“你怎么能弄丢这么重要的东西,影响到结婚申请手续怎么办?”
夏听婵直接猛地推开他,他的后背重重地砸回沙发上,她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门,隔壁书房里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寻找声。
房子都锁定了,没有密码谁都跑不出去,陆痕钦好整以暇地站起来,不慌不忙地进浴室冲了个澡,穿戴整齐后才出来。
他的头发还湿着,站在镜子面前擦拭时瞧了眼自己:
薄红自眼尾一路蔓延到两颊,瞳孔微微扩散,睫毛上还沾着水雾,一双眼睛蒙着一层朦胧的釉色。
陆痕钦摸了摸自己的眼皮,眼底似乎跳个不停,他的心率也明显加快了不少,身体里的血仿佛在乱窜,有一种饮酒至微醺的状态。
可能是冲澡时水温不小心调得太高——哦不,那是她昨晚借用他的浴室调的,她洗澡的水温总是烫得多。
住在一起的情侣是这样的。
他将毛巾丢进脏衣篓,脚步不停地走到书房。
第17章
夏听婵还在找东西,文件和纸张散落一地,房间里一片狼藉。
陆痕钦倚在门框上,肩膀抵着冰冷硌人的木料,双手插在裤袋里,指节在布料下凸起蜷缩的形状,像是强行按耐着不去阻拦。
他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沉默无声地看着她掘地三尺地翻找证件。
某些片段再次闪回,他心如止水地想着,她以前在他家主宅里找东西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那时候她是不是也是抱着要离开他的心情,毫不犹豫地做出这一模一样的决定?
可能还是有点区别的。
他自嘲地想着,她那时候哪敢将东西乱翻成这样,她得见缝插针地进房间,得轻手轻脚地检查物品,得注意不留下痕迹和指纹。
还得应付他。
夏听婵终于找到了,她在他书柜中翻到一本带密码锁的日记本,几乎不用思考,试到第二个密码就解开,里面夹着丹娜丝的身份证件。
她甩来一记眼刀,眼神里明明白白地写着:他设的密码总是那么好猜。
夏听婵拿了东西就将日记本随手往书柜上一塞,甫一转身,面前就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去路。
她无动于衷,左脚往侧面一跨,陆痕钦修长的腿跟着往左边挡,往右,他也不依不饶地堵住她的去路。
“让开。”夏听婵用手肘抵住他的胸膛,才
刚迈出去半步,他骤然欺身逼近,手掌一把扣住她肩膀往书柜上一摁。
夏听婵脱口一句“你——”,后背撞上书柜的瞬间他将手护在书柜与她之间,等到她站稳才不着痕迹地收回垫在中间的手。
头顶的书籍摇摇欲坠地响动了几声,陆痕钦松开她的肩膀,抬起手往上按在晃动的书脊上,将那排书稳稳地推回去。
夏听婵犟种脾气也上来了,不让走她偏走,她恼怒地一把扣住他的手腕想要砍肘正蹬,可还未来得及发力,面前的身躯却陡然像是触了电般剧颤了一记。
他反应很大地反过来一把攥住了她的胳膊,指节倏地收拢,将她的小臂死死钳制住。
“陆痕钦你——”她火冒三丈地抬起头,却正撞进他骤然放大的瞳孔里。
那张方才还冷漠淡薄的脸此刻血色尽褪,陆痕钦好像被什么东西惊住了,他僵硬地看着她,微启的唇瓣断断续续地溢出不可置信的轻喘。
他的掌心不由分说地顺着她的手臂下滑握住她的手腕,大拇指在她手腕内侧滑动几下,清晰地摸到了脉搏的跳动。
好像是不敢相信,他再三在那块皮肤上又重又缓地反复碾磨感知,越摸,脉搏便越鲜活地呈现在他指腹下。
他的呼吸一点点急促起来,扣住她的五指发抖得厉害,力道却大得像要捏碎什么易逝的幻梦。
“小婵……”他每一个字的语调都在颤,“你有温度了。”
“哈?”
陆痕钦的耳膜鼓鼓地跳着,外界的声音仿佛都隔了一层油纸般听不真切。
他最初一直没敢碰她,从第一晚她的鞋子一触就消失后,他的潜意识里就在避免与她有不必要的身体接触。
到后来慢慢的,他发现原来她是可以触碰的,只是她气血虚,这几年在外吃了不少苦,所以一直手脚冰冷,冷得让他心颤,好像一个冰冻起来的梦境。
但现在手中的触感是实体的,更甚,是有温度的,鲜活的,规律地跳动的。
陆痕钦掐紧她的手腕把人困在书柜前,他肩宽人高,控住人的时候简直是密不透风。
夏听婵连锤带踢了他几下,头顶传来他的喃喃自语:“你果然是……”
“我就知道。”
“他们都说……我不信。”
他越说语速越快,语调却平平,伴随着那细微扭曲的漂亮眉眼,看起来已经在失控的边缘,他一句句质问她:“可你怎么又要走了?你要去哪里?找你的好哥哥?他配吗?”
“你怎么总是这样,之前开朋友圈也是,你到底是想给谁看?给谁认识你的机会?”
“那为什么跟我分手的那段时间不开?你的社交平台从来都不更新,好像只有亲密的人才能知道你近况,我什么都看不到,为什么?是因为想说话的人都在身边吗?”
“你都亲过我摸过我了,你现在又要走了?”
“你什么毛病?”夏听婵拧着眉往回缩手,他抓得更紧,挣扎间书架上的词典摇晃掉下来。
陆痕钦倏然倾身,将她整个儿圈进怀中,修长身影如山般笼罩而下,带着刚洗完澡后清冽的气息铺天盖地漫上来。
词典砸到他肩膀上,他闷哼一声,很痛。
很痛诶,他的眼底都温和地化开,不是做梦。
可夏听婵冷冷道:“我为什么要走你心里不清楚吗?”
她往身后摸出枪,稳准狠地抵住了他的小腹:“我今早找出来的,在你的床头柜。”
陆痕钦终于从极端的兴奋情绪中缓下来,他垂下头,看到顶在他身前的枪。
一把,他放在床头最底层的,每一天都要取出来上油、卸弹、保养的枪。
他再熟悉不过,只是这几天,他一直忘了取出来查看,好像已经全然忘了这把枪的存在。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到了她手里。
夏听婵脸上剩下的一点讽笑也消失了,她凑近他,直接把话挑明:“你想杀我。”
“我没……”他张口欲解释。
“陆痕钦我今天就把话跟你说清,我之所以之前跟你断崖式分手,就是知道你感情洁癖眼里容不了沙子,我一旦走出那一步那我们之间就完蛋了,我不跟你分,难道你这把枪就不会存在了?”
“你是这样,我也是这样,人都有命的,可命运两个字,按照性格和逻辑做出的决定叫命,做出的行为与本性有偏差叫运,所以逆天改命,改的不是天,是本能。所以你明白吗?不管再重来多少次,我都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你没错,我也没错,你恨我想杀我,正常,我避开你,也正常,就这么简单。”
她说完就要走,又被他用力摁回书柜上,夏听婵一抬脸就看到他渐渐泛红的眼眶,就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陆痕钦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眼眶发烫,视线里她的轮廓变得模糊:“夏听婵,我要杀你,还需要等到今天?”
“也许只是你没有找到一个好机会,但那又怎么样,枪里还是两颗子弹,”她说,“我什么都记得。”
“需要找什么机会?”他厉声打断她,“你死了我也跟着死,就这么简单的事,我需要找什么机会?!”
夏听婵被这一句话凶得顿了顿,她定下神,问:“跟我一起死是什么意思?你不是恨我恨得——”
“我当然恨你!”
“那?”
他根本说不出那句话,这才几天,才过了几天?他不至于陷得这么快……
陆痕钦忍了忍:“你先把想说的说完。”
“你想听什么?”她问,“听完放我走。”
他又被她一句话牵起情绪,冷冷道:“你做梦!”
夏听婵看着他,忽然放轻了声线,说了句迟到的:“我爱你。”
陆痕钦一下子暴起,表情凶狠,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勃然大怒,他的呼吸异常急促,锁骨随着凌乱的呼吸剧烈起伏,他咬着牙一字一顿道:
“你撒谎。”
“你个骗子,撒谎精,你!”
“我爱你这三个字原来你可以这么简单地就从口中说出来,我最想听到这句话的那晚你但凡这样服个软……现在时过境迁了夏听婵,你说这句话只是想走而已!”
夏听婵迎着他破碎的目光,气息一点点平复下来,她好像又一次知道了如何才能拿捏他。
她耐心询问道:“陆痕钦,我一直想问你,陆文成罪有应得,这个事实你也知道,哪怕之前不知道,后来也该知道了,他去世得是太过突然,并非我所愿,对于这一点我有愧疚,但他最后的结局总是大差不差的,你是个明事理的人,应该是能理解的。”
“既然是这样,我想问你,你那么恨我,到底是恨我什么?”
空气凝固成有重量的石头,死死地压在他的声带上,陆痕钦的下颌绷得死紧,几番尝试都说不出话来。
夏听婵慢慢往上添砝码:“你想不通是吗?那我教你,你是对的,能解决困扰的最粗暴简单的方法就是一死了之,人只要死了,一切都尘归尘土归土,好像再大的事也会变成灵魂那点轻飘飘的分量,你想不通的事就不用再想了,就能就此放过我,也放过自己。”
她冷静地握住枪,转而对着自己:“自杀的话,应该只能留下我的指纹才对吧。”
陆痕钦脸色骤变,劈手便来夺枪,夏听婵铁了心咬牙发力,指节抵着扳机寸寸下压,但禁锢住她的男人整具身体都是绷紧的,他的手铁钳般扣住她持枪的手腕,从指骨到小臂上所有的青筋都根根暴起,死死卡住不让她扣下去。